“夫人请过目。”说着陈管事从袖间取出一颗葡萄,交于夫人。
“这是?”
“正是!”
乍看此葡萄并无异样,对着光仔细瞧来,却有一条细细丝线缝合痕迹。一块葡萄皮曾经被剥开,竟重新修补得严丝合缝!
这正是刘裁缝铺内长桌上摆着的一颗练手葡萄。刘进倒吸一口冷气。他一是惊讶,这陈管事竟不知何时捎带了来,二是叹服,此人于黑灯瞎火之下,竟能看出这葡萄的奥妙。
“刘师傅,果然巧技!”妇人又对刘裁缝道:“刘师傅,有劳了。”
“好说,好说!”
说着,夫人引着刘进到了东厢房。厢房内一阵幽兰香气,屋内陈设分明是闺阁女子所用。
正狐疑,夫人竟着人掀起了碧纱帘,引他入里屋。里屋摆设更为雅致,梨花木几,上置妆奁,镂雕着暖春戏蝶模样,衣柜上盖碧罗缎,窗台上摆一盆白瓣红脉的莲瓣兰。
里屋红木榻上赧然睡着一名女子。
刘进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也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心下狐疑:夫人带我来此,难道?
只听夫人道:“亡者正是小女。此番有劳刘师傅了。”
刘进这才正眼去看那死者。只见塌上女子肤白唇朱,容色祥和,然细看之下,确已无气息起伏。
但见她周身四肢完整:“令爱体肤健全,恕在下眼拙,不知何处需做修补?”
夫人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未应声。过了半天,终于对陈管事说道:“你告诉他吧。”
陈管事附上耳侧,对刘进言道:“阴私之处。”又补了一句:“要,如同再造!”
刘进脑中轰鸣。这……真是生平未遇过的活计!
“小女年方二八,还未出阁,不想竟为淫贼所害。我素来行善积德,没想到家中竟遭此惨事,”那夫人啜泣状,几近哽咽,“这事,还有劳师傅了。事后定当重谢。”
修残补缺一事,多是生者忌惮缺肢的逝者来生投胎,落着残疾,求一圆满。闺阁小姐于阴私有亏,果是不便张扬。
“这……”
“办不到吗?”陈管事言语中生出了戾气。
“也不是办不到,只是你们要求高,这‘如同再造’,对丝线要求极高,色、质、细、韧缺一不可。你看,我这来时匆忙,不曾携带啊。要不我这赶紧回一趟流云镇,不日便回。”
只听“啪”的一声,刘进随身的工具箱忽一脱手,摔落在地,箱盖倾倒。陈管事看似随意,从中捡出一团细如牛毛的丝线,道:“我看不必了,你这金匮蚕丝可堪一用。”
“什么金鬼银鬼的?呵呵……你瞧我这记性啊,我这蚕丝啊,细倒是够细,只是这颜色,还得染染,才能天衣无缝啊!”心想,这家伙眼力倒是好,到底看到了多少东西?
“刘师傅,您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我必定倾力置办。”那妇人柔声道。
“处子血水、梅花鹿唇、凝血丹珠、无根之水、冷坑青兰、鼠尾苜蓿。”
“东西我定会给你送来。但你若想耍什么花样,可别怪刀剑无眼。”陈管事倒是很不客气。
“再给备点早饭,我这一路可是水米未进啊。我嘴挑!要滚烫滚烫的热粥哈!”
刘进心道备齐那几项,总要费些时间,正好摸清门路——好逃跑!
为何逃跑?自然是为了逃命!
这夫人于“阴私”上既如此在乎,又怎会不计较男女大防?找一个男人给她亡女行此私密之事,而且,此时还剩他们孤男寡女(女尸也是女啊),同处一室?怕是这活干完了,小命也没了,就算留条小命,说不得要断个手,剐个眼什么的。五两金子,原来是买命财!只可惜,都落了狗二的腰包,我连一顿好好的上路酒都没喝着。
人一走,刘进立刻察看起来。门窗皆有人把守,皆配有刀剑。府上守卫看起来功夫平平,只是这陈管事,深浅不明,不便硬闯。
这时饭菜倒是给送来了。
“幸好,临死还能顿饱饭。”他尝了一口热粥,果然烫嘴。
他端起粥,走到尸体跟前,“你家的粥果然滚烫。不知道浇上这么细嫩的皮肤,会不会很痛。”说着拿起了小姐一只手,就要往上倒。
眼看就要滴到手上,突然停了手。
“啊,我忘了。你已经死了。已经不会痛了。不过就算死了,皮肤毛孔遇热还是会扩张。你说,要是用它把你娘交代的地方焐热了……”说着已经伸手去掀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