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辞身上的鞭伤交错繁多,好在大多是在前身,不需要来回翻转,等上好药包扎完毕,明含已经是出了一身薄汗。
而柳儿从起初的惊吓到后来的怜惜,白嫩的肌肤上布满可怖的疤痕,那么深的伤口,恐怕这辈子都难恢复如初了!
轻轻盖上新翻出来的蚕丝被,床上的人眉若新羽,呼吸如丝,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明含向柳儿投去一个眼神,后者端起铜盆和血衣,跟着她出到外间。
一见她出来,等在外头的明疏一个箭步冲上去,急切地问:“姑姑,怎么样?”
“剩了一口气。”明含淡淡地说,在他拔步往里冲之前,又挑眉道,“放心吧,死不了。”
明疏的步子一刹,脸色缓下。
平阳侯看不过去,堂堂的男儿被个情字绊住手脚,为的还是个带把的,他撇了撇嘴,不悦地开腔:“等他好一点,就让他搬出去。”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说道。
明疏的拒绝在平阳侯的意料之内,可明含怎么也倒戈,他诧异地看她,“明含,你怎么也糊涂了?你就放任他搞断袖?”
“什么断袖……人家是个姑娘。”明含无奈地道。
此话宛若平地惊雷——“什么?!”祖孙二人俱不敢置信地惊呼,孟秋水也露出吃惊的神情。
明含扫了眼他们如出一辙的目瞪口呆的表情,抱起双手,“我把过她的脉,是男是女我会不清楚?即便脉象出错,我的眼睛总不可能花吧?”
“怎么了?”换好衣服的楚鸣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声惊呼。
看到他,明疏心眼一亮,楚鸣是朱辞身边的人,他肯定知道!他双目闪亮地攫住楚鸣的视线,语气不确定地问:“阿辞真、真是个姑娘?”
其实他心中已经确信,但总要听到她身边人的答案,才有真实感。
“是啊,之前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才扮作男儿。”楚鸣自然而然地应道。
话音刚落,几声鼓掌声响起,平阳侯拍着手,乐得眉飞色舞,“不是断袖!哈哈哈哈!不是断袖!”
柳暗花明!这下他不用操心了,明疏不但不是断袖,还把人生大事办齐了,不用他打着灯笼满城地找孙媳妇了。
虽然明疏并不在乎朱辞的性别,反正他就是喜欢她,但是她是个姑娘,就让他们俩的事好办多了,他不由地柔和了眉眼。
在旁的孟秋水却揪紧手中的丝帕,面色有异,她笑不出来,平阳侯对那位姑娘的家世身份一概不问,只在乎男女之分,既是这样,她也可以啊!
悔恨的情绪如一根刺扎在心间,来回翻腾,她手上的力道施加得更大,那丝帕眼看就要不成样了,明含沉静的乌瞳幽幽望过来,她顿时感觉如芒在身,忙将动作收敛。
“我进去看看她!”思及朱辞,明疏急不可耐地走进里间。
平阳侯不再拦他,喜滋滋地摸着山羊胡,孙媳妇有了,那小重孙也就不远了。
室内,清冽的药味弥散,软枕上的清丽容颜安静地沉睡着,两弯纤长的睫毛微卷,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阖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