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第二日都没有停,天空不见乌云,更不见转晴的迹象。
晌午,秦白雨换上一件崭新的绣竹长衫,把头发捋得干干净净,插上一支碧玉簪,他本就生得白净清秀,今日因着喜气,更是增色不少。
秦府的小厮套了车,载着半车礼盒和秦白雨,前往平阳侯府。
这厢的孟秋水亦是特地打扮了一番,嫩芽绿的暗纹百迭裙将她的腰身束得不盈一握,上衣则是一件缃色罗衫,远远瞧着就清新可人。
平阳侯正坐在靠背椅上,同明疏讲话。
这两日明疏的身子骨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不仅能说话,还能起来走两步了,叫平阳侯着实惊喜,又着实惊异。
自家孙子的底子,他再清楚不过,就是女儿明含给他医治,那都得躺个十天半月。
哪像这回,躺了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简直像是喝了神仙水一样。
“你给我仔细说说,你都吃了哪些东西,好得这么快!”平阳侯的背离开了椅子靠板,直瞅着明疏。
“我吃的什么,祖父还不清楚吗?”明疏被强硬要求躺在床上,郁闷地回道。
说的也是,平阳侯赞同地点点头,随即皱着眉头细细盘点明疏每日的入口之物。
明疏百无聊赖地看着顶上垂挂的缨络,开始默数流苏的数量。
一根又一根的流苏并在一起,数完了这些,又忘记了那些有没有数过,于是重复着这一过程。
数着数着,一张清丽的脸出现了,双眸含着点点星光,上挑着看向自己,风情摇曳。
他不自觉地弯起唇角,眼底铺满似水柔情。
“明疏!”一声低吼振聋发聩。
“啊啊啊!”幻象立刻散去,心神还未归一的明疏被吼得惊叫出声。
平阳侯瞪着眼珠子,气呼呼地问:“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他说了两遍,明疏都没听见,只一个劲地傻笑,跟中了邪似的。
明疏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小声道:“你再说一遍。”
平阳侯顿时气得翻了个白眼,拉长声重复:“我——说——应该是那瓶药丸起了作用,咱们回头问楚公子多买些。”
“可是,那瓶药不是他给的。”
平阳侯吃了一惊,问道:“那是谁给的?”
明疏边回忆,边把那日来人的样貌语气描述给他。
他叙述的特征和昨日上门的夏伯涛很像,那句“机缘巧合”竟然是这么回事,平阳侯捋着胡子说道:“你说的那人应该就是夏太师。”
难怪夏伯涛突然上门送礼,原来自家孙子是被他的人折伤了,平阳侯心中刚起的那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
“啊?!”明疏倏地挺起上半身,惊诧万分。
“躺下躺下!”见他起来,平阳侯立马伸出手,上下挥动。
明疏不得已,答应道:“哦。”又躺平在床。
“哼!这个坏家伙!以后我们都别跟他来往,那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等你姑姑来了,就让她给你配!”记仇的平阳侯不屑地扬起下巴。
明疏想着他方才的话,眉宇聚拢,推敲起朱辞和夏伯涛之间的关联。
门外,平安敲了敲门,“侯爷,秦公子来了。”
“来得这么早。”平阳侯嘀咕了一句,便打开门,吩咐道,“通知表小姐到会客厅。”
如果说昨天是不知内容的忐忑等候,秦白雨尚能有几分镇定,那么今天的秦白雨连一分都没有。
他坐在太师椅上,心口跟窝了俩兔子一般,跳得欢腾。
秦府的小厮抱着高高一叠的礼盒,站在他侧后方,看着自家二少爷揪着衣料,如坐针毡。
“二少爷,您别紧张啊,再这么揪下去,衣服都皱了!”他忍不住说。
秦白雨慌忙松开手,把那片布料抚平,然后两手放在椅侧。
“二少爷,您的动作别那么僵硬,照您平时的坐姿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