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堕身·秘密(1 / 2)长辞以归首页

连绵的雨丝到了晚上依旧未减,势态柔和,居于门窗闭拢的房中,几乎听不见声音。

灯罩昏黄,置于两侧的红烛架静静地立在珠帘外,看着瘦削的背影站在窗前。

暗色的夜和天,没有一丝光亮,就像他来到上祁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无力挣扎的绝望。

日子到了哪一天,已经全然不记得,只盼望着自己的命能早一点了结,早一点摆脱淤泥。

淤泥?他在心底平静地对自己说,你自己就已经是淤泥了。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情况吗?你已经没脸了。

但是娘怎么办呢?娘那么疼他,鼓励他读书上进,陪着他走了这么久的路,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她的眼睛也不好,如果连唯一的儿子都失去了,娘怎么活下去?

还有……

朱姑娘说得对,他不能疯掉,不能这样下去,他要获取桂堂东的信任。

然而一想到对方的脸,他就忍不住作呕,一想到那些事,他就恨不得当即死掉!

他竭力抑制住沸腾的情绪,转过身。

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云波诡谲,恶鬼的眼睛宛如勾子索命,森白的尖牙露在外面,下一刻就像要扑上来一般。

钟信芳垂着眼睑,捏着面具看得无波无澜,心如槁木。

瑰丽的眉目却骤然染上一层令人心惊的戾气,与沉沉的死气缠结成一块,艳杀人心。

外头的叩门声打破一室的死寂,他的长睫动了下,却未动弹。

须臾,一阵雨丝风片侵入里间,两个侏儒出现在门口。

一个绛紫色的身影走进来,腰间佩着白玉,一双细长的眼睛首先看向房中的人。

一张狰狞鬼魅的鬼面陡然入目,在这满室森幽中张着血盆大口,吓得桂堂东倒退数步,险些撞上红烛架,“啊!”

两个侏儒腾地跳进门,看到屋内的情景,叫作阿利的那个挨到桂堂东身边,仰着脖子道:“主人,那只是一张鬼脸面具,您不用害怕。”

另一个一见到面具,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把它从钟信芳脸上揭下,戴到自己脸上,像只哈巴狗似的对着他们,把头伸来伸去。

堂堂的东台令竟然被一个街头随处可见的面具给吓到了,还是在钟信芳面前,桂堂东顿觉失了脸面,不由怒上心头,一脚踹上阿利的胸口,“尽说些屁话!”

阿利被踹到地上,不敢再说话,但又想讨桂堂东的心,便装出异常疼痛的样子,口中啊呀啊呀地直呼痛。

一个窜来窜去地摇头摆尾,一个倒在地上哀嚎,整个场面混乱无章,气得桂堂东怒火中烧。

钟信芳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面具。”

他主动开口说话,是件稀奇事,阿利吃惊地停了嚎叫,阿蒙却依旧戴着面具,玩得不亦乐乎。

桂堂东阴沉着脸,对阿蒙命令道:“阿蒙!把面具还给他!区区一个破面具,就把你弄成这副德行!”

阿蒙欢天喜地的动作顿时收住,摘下面具,不情愿地还给钟信芳。

“现在都给我滚出去!”

桂堂东一声令下,阿利连忙爬起来,拉着阿蒙走掉。

房门关上后,桂堂东拍了拍衣裳下摆,慢慢走到钟信芳身侧,见他盯着那张面具,白皙的脸上,眉眼惑人。

他眯起三角眼,噙了淫邪的笑,探手搭上那截细瘦的腰。

钟信芳的背脊僵硬成片,蛆虫蠕动的呕吐感霎时涌上喉间,他死死地盯住鬼面凶神恶煞的眼睛。

“你喜欢面具吗?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堆如何?”桂堂东会错了意,摸着他的肌肤,献殷勤。

钟信芳还是一如既往,不给他任何回应。

“小宝贝儿,来。”桂堂东伸手解开他的腰带,眼中色欲弥漫。

头顶上忽然炸响一道闪电,刺眼的白光打亮进窗,钟信芳缓缓放下鬼面。

悬于千丈之巅的寺庙里,一个坐于佛前的和尚在青烟缭绕中,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