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久之后，风暴止息。

“年轻的王子，吾主在听。”

在祭坛之上，如同灰白的雾气缓慢汇集，上半身有如人形，下半身则更像是由之前的鲜血托起。前来的灵体算是主祭和王太子的熟识——神使托弥卡。受制与虚境和现实的壁垒，即使是曾统治此地的古代神明，也被这方土地排斥在外，只得派遣代言人前来。

“那就好，我同意缔结盟约。”王太子的话言简意赅。“在赢得战争之后，我将驱逐伪神，重建万神殿，让古老的信仰重回大地。”

“很好，吾主一直在期待着汝的答复。”那声音迟钝了片刻。“汝之后人现在何处，将她带来，血誓便可缔结。”

“抱歉，她不在。”

山间一时安静了下来。主祭此刻汗流不止，莫里斯则尽力遏制住自己拔剑的冲动，王太子的医师则变换了一下站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祭坛。

“愚蠢！带来她虚境又不是要取她性命。”

“但没有父亲会把女儿送去当人质，也没有君主会把继承人送到别人手中。”

“吾主嘉许汝辈的勇气，亦青睐汝之远见，但汝为何如此固执。”

“父亲的职责。”王太子如此答复。“我的女儿远在千里之外，和她母亲在一起，仪式结束前无论如何也不会赶来，所以赶快完成血誓吧，雾海人还在等着和我们交战。”

“未见诚心，则不得蒙受恩典。”

“别废话了，你们没有选择，我也没有。”王太子的回应果断而坚决。

“狂妄！”

“用我的血来完成盟约就是了。”

托弥卡的身型晃动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再众人漫长的惶恐和焦虑中，迟迟没有一个声音来回应王太子。正当以为会谈已经彻底宣告失败之时，那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为何斤斤计较于此等小事？”这次的声音从祭坛上直接传来，温和轻柔。

“计较于这些小事的是你们，既然获得神力并使用它的是我，那何必介意我的继承人呢。”

“凡人寿命何其短暂。”

“那你们就好好把握我剩下的日子吧。”

“够了，吾等应允汝之苛求。”

“那就好，来吧。”

说着，王太子伸出了左臂，在上面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滴入祭坛。

血誓缔结之时，亦是暗流涌动之刻。

古老王国在经历了几度挣扎之后，将它最后的筹码里，最重要的那枚压在了曾主宰世间的远古神明之手。

“父亲，兄长，还有我那可怜的姐姐，请看着我。”王太子的内心思绪翻涌，“不论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我将拯救国家，或者陪它一起毁灭。”

“此刻，汝已是众神之眷者，古往今来，无人曾享受此等荣光。”

“感谢您的慷慨。”

“那就为吾等献上更多的供奉。”

“还不够吗，大战在即，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献上祭品了。”

“仇敌之血。”

“活人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吃的够多了。”

“吾等苏醒需要鲜血滋养。献上强大血脉或是供奉源生之血，便可得到赐福。”

“那我会的，希望你们不会厌恶雾海人的鲜血。”

说罢，王太子将长剑刺入祭坛，单膝跪地。

许久之后，他起身，对着身后或惶恐或期待的部下们举剑示意。

欢呼声如同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