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斋东暖阁里,清寒安坐榻上,并不露声色,穆凡与白箬则立于一旁面面相觑。
沈言皱眉细细打量方桌上的一碗鸡汤,又将鸡汤端起凑至鼻端嗅了嗅,这才开口道:“这碗汤中含红信石,若皇上一直食用,不出十日便会暴毙而亡。”
“若朕非食之不可,可有法使朕既显病危之症又不至于命丧黄泉?”
沈言大惊失色,“万万不可,皇上可知这红信石只要稍作处理正是民间谓之砒霜的剧毒之药,其毒性刚猛,一旦食用会对身体产生极大损害,臣断不能拿圣体冒险!”
清寒略微有些失望,“如此便是无法可施了?”
沈言内心很是挣扎了一会,却也不敢在御前妄言,于是嗫嚅道:“倒也并非全无法子,只是要对红信石的用量进行严格控制,并且每日还需服用精准剂量的相克药物,但凡出一丝差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那就有劳沈御医了。”清寒点点头,又宽慰地对一旁神色惊惧的穆凡与白箬道:“放心,朕的命硬着呢。”
皇命难违,纵使沈言心中千般不愿,也只能听命行事,他一脸郑重道:“皇上既然决定兵行险着,那么自明日开始,御前一应膳食、汤水必须由臣一一过目,丝毫马虎不得。”
“有沈御医坐镇,朕心甚安。”
……
五日后,女帝患病的秘闻不胫而走,这则消息不啻于给永宁城这口沸腾的巨鼎中又添了一把料。
清寒坐在廊下,闲闲的看着书,她面色苍白,嘴唇些微泛紫,七月里暑气渐盛,她身上却还盖着一张厚厚的狐皮毯。
白箬端来一碗黑黢黢的汤药,低声抱怨道:“皇上身子不好,怎可日日坐在这廊下看书费神,今日便早些回屋歇着吧。”
清寒接过药碗,皱眉一饮而尽,又连忙捏起一颗蜜饯含着,这才开口道:“古有姜太公钓鱼,朕便效仿先贤,也做一回直钩垂钓者。”
白箬收拾了药碗退下,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能钓上来什么?”
夏日时长,在蝉鸣阵阵中,清寒忍不住歪头睡去,是以萧凌进入明净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日头西斜,暑气袅袅,女子瀑发垂腰,睡颜安详,面色苍白近乎晶莹剔透。萧凌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不由自主轻轻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沉睡中的女子向屋内去。
萧凌指尖触碰清寒时,她便已经醒了,“凌哥哥,将朕抱到窗边软塌上便可。”
忽然间,那声许久未闻的儿时亲密称呼传入耳中,萧凌浑身一怔,心脏骤然一疼,无数细密的小针直往他心上扎去。
清寒轻扯了扯萧凌衣袖,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清寒抱到软塌上,手忙脚乱间仍不忘将狐皮毯为清寒掩好。
清寒朝萧凌浅浅一笑,“玉苑一别,多日未见,凌哥哥别来无恙?”
萧凌整理好微乱的心绪,恭敬答道:“劳皇上挂念,臣一切俱安,倒是听闻皇上身子有恙,故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