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岚翠晨风,勤鸟鸣枝,轻摆衣袂,一健阔的男子双手后负,昂扬前视,他已经瞧见了来人,他一直等候的尊客。
越发近了,两位都身姿差不离多少的男子总算久别重逢。方才瞧见的一幕已经无法令他舒怀,丝丝清风拂过,悲怆令他动容,男儿泪藏不住,几个劲步,上前,就欲跪地。
“无需!好兄弟,别来无恙!”庄禹左臂已经使力阻拦杨展跪地。
杨展泪眼且泣。“庄…庄寨主,属下该死,离你而去这许久都没去见你。”
庄禹也是红了眼眸,面上噙笑,坦然话。“不!杨兄弟,要怨都怨我,我…我的所作所为怕是令杨兄弟失望了吧?”
“属下岂敢?庄寨主行事历来都有分寸,属下应该猜到庄寨主的良苦用心。庄寨主,世间种种变幻莫测,只要你还没忘记你的穷苦出身,无论是寨主或是教主,时时记挂下穷苦庶人就足够。”抬袖,揩去涕泗,因着庄禹身后的一群废物都赶来了。
抱拳,江无形拱拱手。“杨兄弟,许久不见了。”
回之以礼,杨展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江头领,幸会!”
江无形一声吩咐,一干喽啰皆以礼见过杨展。
随之,庄禹也强压心中的欢喜而泣,就对杨展道:“她一切都安好?”
杨展颌首,指了指一间茅屋。“走,庄大哥,她就在那。”
步履沉重,犹如拖动在行步。他大英雄之人谁个都不怕,唯独过不了情关,想到沁姝的姝丽,想到沁姝的曼妙,又想到她兀地凶神恶煞,他心头一惊,面色沉凝,随在杨展身后慢吞吞行步,都不敢疾走了。
觉察出庄教主的诡异,江无形老练之人他大体估摸出什么来,但,已经跟来,唯有心存侥幸,就算真的是虞沁姝,他江无形只管客气相待就是。
危机临头,江无形亦不敢大意,他无法剖断庄禹是否真的狠心对付他,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前,一茅屋,院中一背对着众饶妇人坐在杌子上针黹忙碌,边旁,一蹒跚学步的孩童绕在女人左右。
不像,着实不像,可杨展手指着她呢!这妇人粗布衣装,弓腰低首,哪有昔日花魁的姿采?
“沁姝,沁姝,你瞧瞧是谁来了。”杨展瞧见庄禹呆呆愣愣,不敢上前,他索性启口唤起了她来。
沁姝以为乡邻来此,遂含笑回面,放下手中活计,稍显漫不经心,兀地迅捷再抬首,起身。秀眉高蹙,琼眸愣愣盯着他。
是他?不!绝不是他!赶紧阖上双目,胸前起伏,吐纳急促,再睁开。那个杀死她二位哥哥的真凶就在眼前,绝必是他假不了!
汹涌的悲怆令她顿时难掩失仪当场,睁着的双目里玉泪串串滑落。
“沁姝,我…我对不住你…”是庄禹立时的双膝一跪,英雄男儿再无颜面计较地跪地自责。
“滚!滚…”她咆哮出口,犹如母虎凶恶,双眸赤红,玉泪纷纷洒落。“不成,不成,你这贼人今日…今日还恬不知耻有胆子来,好…好,我就为二位哥哥报了那血海深仇。”话不多,沁姝愤然上前就是踢、扫攻去。
杨展早有察看,瞧见不妥赶紧就替庄禹挡了沁姝的攻击。“砰”“啪”杨展这位健壮的男子都轻易被消瘦的沁姝击倒在地。
过于凶狠,沁姝出手狠辣,杨展学过武艺都承受不住,倒地之后一口鲜血喷出。
自知失手打伤了杨展,她立时跪地抱着杨展。“杨大哥,你…你这是作甚啊?”呜呜大哭,沁姝一代美人毫无顾忌众人在旁。
望见,是他心爱的女子为自个昔日麾下落泪不歇,而他则险些就被自个心爱的女子打伤。
需知,方才若不避闪,他庄禹恐怕也承受不了,沁姝武艺精绝,可不是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啊!
“不要怪庄大哥,他…定然有苦衷,否则…否则何必杀你与世无争、行猎的二位哥哥?”杨展并未亲眼所见,但猜也猜到庄禹在走投无路之下遇着的沁姝二位哥哥,定是错认为嵇浒派出的军兵,是故下了重手,害死了无辜性命。
一切都是误会,极大的误会,害人性命的误会,但无可挽回,生者何必过不去这道坎,非得寻仇而要了一位处处赈济穷苦庶饶大英雄性命呢!
“不得不怪,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谅解他,二位哥哥都是纯善的乡人,不与人争强好胜,难道他在杀死我二位哥哥的时候就没看出来。”恨眸、狠眸侧睨去庄禹,她不会释怀了。
杨展又呕出一口鲜血,咳了一声。“沁姝,我愿带庄大哥受死,只要你肯谅解他,你…你就杀了我泄愤吧!”
“不!我怎能忍心杀你,一路之上都是你的照庇才有我和孩子的活路。杨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伤了你自会照庇你康愈,但他这个罪魁祸首我绝不能放过。”言罢,沁姝绝情地起身,手中多了一枚金钱镖,顺势发出。
已经来不及,金钱镖正中庄禹的阔额,一阵眩晕,他支撑不住便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