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来到家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沉默半晌,叫声:“嫂嫂,武二归来!”
西门庆不知武松回来,正和潘金莲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得屁滚尿流,一直奔后门,从王婆家走了。
潘金莲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
她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首饰钗环,蓬松挽了个卷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便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武松道:“嫂嫂,我哥哥端的甚么病死了?”
潘金莲道:“害心疼病死了。”
武松道:“却赎谁的药吃?”
潘金莲道:“现有药贴在这里。”
武松道:“却是谁买棺材?”
潘金莲道:“央及隔壁王干娘去买。”
武松道:“谁来扛抬出去?”
潘金莲道:“是本处团头何九叔。尽是他维持出去。”
武松道:“原来恁地。且去县里画卯,却来。”
看武松走出紫石街巷口,王婆却从间壁过来。
潘金莲惊魂未定,说道:“干娘,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二叔起了疑心。”
王婆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就去找西门大官人商量,计划要提前了。”
武松先去找了团头何九叔,与朱武所说一般无二。何九叔又带武松找到郓哥,备说那天捉奸详情。
武松道:“且随我来,正要你们与我证一证。”把两个一直带到县厅上。
知县见了问道:“都头告甚么?”
武松告说:“小人亲兄武大,被西门庆与嫂通奸,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两个便是证见,要相公做主则个。”
知县先问了何九叔并郓哥口词,当日与县吏商议。
原来县吏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官人自不必说,因此官吏通同计较道:“这件事难以理问。”
知县道:“武松,你也是个本县都头,不省得法度。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杀人见伤。你那哥哥的尸首又没了,你又不曾捉得他奸,如今只凭这两个言语,便问他杀人公事,莫非忒偏向么你不可造次,须要自己寻思,当行即行。”
武松怀里去取出两块酥黑骨头、十两银子、一张纸,告道:“复告相公:这个须不是小人捏合出来的。”
知县看了道:“你且起来,待我从长商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
何九叔、郓哥,都被武松留在房里。
当日西门庆得知,却使心腹人来县里许官吏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