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手，便是天地为之惊颤，风云为之变动。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的布尔玛正悠闲地乘坐飞机，却骤然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从身后汹涌过来。本来稳定飞行的直升飞机，在这迈越声音的强烈冲击下，就好像是被掀飞的桌布上的菜般抛飞，连续在半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此处的环境还是青山绿水、渺无人烟的地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参差交错，遮天蔽日，布尔玛吓得哇哇大叫，拿出顶尖的驾驶技术，才勉强在这险境中稳定下来。

而一股一股的冲击却仍未停歇，就好像是浪潮一样，从身后交战的地方次第传播出来。接连不断的轰隆巨响好似并非是来自于人，更像是来自于两道降临人间行走大地的雷霆，让整个世界都跟着她们一同颤抖。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巨大的声音响彻在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好像那些声音不是从某个地方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每一口空气，每一处空间。

光是这些次第传来的音波，就好像是震动着整个人的骨骼、血肉。布尔玛咬紧牙关稳定心神，才在这堪比龙卷风的恶劣环境中升起直升飞机，回头望去。

在她面前是地狱般的景象。

无比强大的风暴和火焰席卷了一切，一道无比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腾而起，在滚滚浓烟和光焰之间有更多的爆炸产生。浓郁而强烈的火色就好像是赤红的太阳被拉到大地之上，然后支离破碎成了三千万份，均匀地洒落在空气中每一处空间之内。强大的能量在每一个所能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地方酝酿升华，无数的光色在其中绽放爆裂。

根本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但也无需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因为这无边的伟力所造成的余波就象征着战斗双方的存在感，即使是一个稚童也能够轻松看出她们在那里，就算她们的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可过于强大的存在感却将每个人的本能调动起来，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们的存在感。

人们无法通过眼睛看到，耳朵听到，可却能够感觉到。

那是过于强大的超凡存在，激起的人的本能！

“这就是我刚才所见识到的，所对话的两个人吗？”

布尔玛吞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澄澈的双眸里倒映着天与地的崩溃，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等级的战斗。与之相比，孙悟空和比克当日在第二十三届天下第一武道会上的拼杀也相形见绌，而十号之前与雅木茶的修行更是玩闹一般，即使再强大再快速，终究没有此番一出手惊天动地的气势。这是一种毁灭世界也要将你杀死的嗜血，也是一种整个世界都没有你我重要的傲然，她想象中的那个十号身上涌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嗜血与傲然，这让她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恐惧。

大地颤抖，天空摇动。大地颤抖得就好像是地底有无数头比山更巨大的怪兽破土而出，天空摇动得就好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搅动风云令世界变色。不知不觉间，大地上的树木一片片地倒塌下来，天空上的云流也残破得好像被撕裂的碎布。布尔玛定定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神复杂，咬了咬下唇。

这就是……她们的力量？

布尔玛的第一个念头本该是回去劝解二人，她完全想象不到她们的战斗会这样的惊心动魄。可布尔玛随即又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直升飞机即使是停留在半空之中，也需要运用最大的马力，发动机转动的声音在狂暴的风起云涌中微不足道，可她却不用听也知道已是这架机器的极致。

而这已经是自己最得意的技术所制造的机械，却只能够在距离数公里遥远的地方勉强观战。

但她动不了并不是因为机械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

甚至满身是汗、在些微地颤抖着。

这一切的表现，都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这股力量，也害怕持有这力量的九号和十号。

之前还可以微笑着面对，之前还可以开开玩笑，之前甚至还敢鼓弄自己的唇舌——可现在见识到了这一幕，布尔玛却知道自己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二人了，她们不是孙悟空这个从小和自己相处的玩伴，也不是未来赛亚人王子那样陪伴女人一生的男人，在全无关系、全无羁绊的情况下，弱者在强者面前就是羊羔。现在并非是布尔玛面对着九号和十号，而是一只偶然瞥见狼与狼之间厮杀的幼羊。

前者是人与人之间的来往，而后者却是纯粹力量和身份上的认知。

幼羊瞪大了眼睛，眼中有恐惧、有惊诧、有震撼，然后一切的恐惧、惊诧、震撼，慢慢融为一体，转化为一种情绪。

那就是不甘！

——可我本不该这样害怕的！

——她们并不是武道家，而是科技造就的存在！

——我却是地球之上最厉害、最了不起的科学天才！

——科技的造物，让科学的天才恐惧，这是何等的可笑！

“我……”

她咬着唇，忽然大叫一声，“我才不想当被猎杀的羊羔呢！”

少女猛地推动直升飞机的动力装置，在狂风之中转动机身，眼睛发红地朝着西都进发。其实这根本不是进发，更该说逃跑才对。虽然她从未接过九号和十号的一拳一脚，可两人间的战斗已经彻底地将她“击败”。她再一次地认清了一个全新的现实，这次的现实更加赤裸也更加真实：这个现实就是，她不只是当不了悠闲的公主殿下，甚至连所谓的对重力系统的努力都完全不够，远远地不够！

真正的现实是，只有拼了命才能够追上那些家伙。

从今天开始，我不只是要研发重力系统，还要研发人造人技术！我要比盖洛博士更强，比十号和九号更强……不，是比悟空和雅木茶更强！我要比一切的一切都强，而我绝对能够做到！

原来如此，最强的是我才对，应该是我才对。

在远逝的直升飞机上，少女像是逃跑的士兵，对自己的内心大喊：是布尔玛小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