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命的箫声回荡在洗心寺中,驱散了寺中弥漫的恐怖氛围,使这座古刹变得空灵。那些桃木牌迎着箫声随着微风来回摆动。
一曲毕,顾非命又起了一曲。不似方才那般悠远绵长,而是一曲轻快的小调,民间嫁娶时吹奏的喜气洋洋的曲子。
这时,纪了情循着声音走进来,待顾非命曲停后,问:“你在等什么?”
顾非命不答。他沉默了许久后,道:“你先出去。”
纪了情不假思索地坐到他旁边:“我不,我留下来,也好陪陪你。”
顾非命没再多言。他注视着纪了情,眼前的人,他原本只当她是故人之子多加照拂,如今看来,更多像是他思慕已久的能肝胆相照、意气相投的生死挚交。
顾非命突然笑道:“想听什么,我吹给你听。”
纪了情想了想,说:“既是战时,当以战歌助威。”
顾非命会意,笑了笑。他目视远方,目及之处,恍若狼烟遍地。
嗡鸣的箫声,不再遗世独立。不似唢呐之声似有千军万马,却好似一支充满战意却藏于鞘中的利剑,哀婉之声仿佛勾勒出沙场的无边孤寂。
云,渐渐散去,异色的天空中竟闯入一束月光,渐渐现出了一轮圆月,出现在天际。空气中一股莫名而来的异香,掩盖了血腥味,掩盖了茶香,同时也掩盖了她身上山茶花的味道。
纪了情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向天边那轮明月——红色!不知何时,竟成了血红色的月亮。若依着老一辈人的说法,必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顾非命回头,看着她脸上奇怪的表情,道:“不要大惊小怪的,我做的,怎么了?”
纪了情:“啊?”
顾非命指着那棵梧桐树,道:“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看见那梧桐树上所有的“果实”全都变回了桃木牌的形状。
但她明明以罪刀斩了那些心脏与灵魂之间的联系,又怎么会……
纪了情忽然抬起头,看着顾非命:“是你那箫声。”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完成了施法。
所以他方才等的,便是那轮圆月吗?经圆月一照,一切都变了模样。
顾非命:“通灵道的部族,其实大多和人类一样,人类信奉神明能带给他们长生,而通灵道崇尚自然法则,拜的是太阳,月亮,以及这万象星辰。自然,法术也多少有些关系。”
难怪南疆星月教会以星月为名。纪了情恍然大悟。
纪了情:“那那些人怎么样了?”
顾非命解释道:“那些人的魂魄,被封印在心脏中,我只能将他们暂寄月光中养着,待过几日我法力恢复了,再为他们造灵。”
纪了情当然是信他的:“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非命:“烧了。”
话音刚落,他袖袍翻扬间,有无数金沙由空中吹落在树上,树和茶圃已燃起熊熊大火。她阻之不及,无奈只得静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烈火中,阵阵幽怨地惨叫声回荡耳畔。
风一吹,金沙再度飞散,火焰、火光也随之消失,只余下烧成焦炭的树。
纪了情走近仔细一瞧,分明是那么大的火,为何连地上的杂草也分毫无伤。她突然问:“这招叫什么?”
“猎焰飞沙。”顾非命走到树前确认一切都已结束后,却面露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