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烟花大开,楼下却突现人间炼狱,一女子一身薄纱,衣袖宽大翩翩,与周遭的棉衣大氅不似一个季节,细看之下,她竟然没有穿鞋!
一双赤足在大街小巷内狂奔不止,直奔着往城外而去,那露出来的玉足此刻被风霜浸染的通红,又被石头碎片磨烂,一步一步皆是踏血而奔。
可若只是如此,倒也只会叹一声可怜,大抵又是谁家的疯子乱跑出了来,转头便可忘了,但这可不同,谁和她撞上了,对上了眼,便喜日变丧日了。
悲惨的尖叫从巷首传至巷尾,我眼尾扫到楼下的骚动时六子已经赶了上来。
“主子,不好了!”
珈兰亦是一惊,想抽身而去,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自是知道他不放心我,便点了点头,示意他我会等他回来。
他冲我轻轻一笑,扭过头快速冲进了夜色里。
我转头看了楼下的情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四散开来,奔走逃命,后面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捉人问也没人理,便稀里糊涂的跟着逃命。原是要跟着各人悬挂床头屋檐上的灯笼也都散落在各处,被一人一脚踩了个粉碎。
我一眼望去,那女子已然要奔过烟雨楼下,此刻出手,说不定还能将她捉住,止了这场骚乱。
我双手快速解开了身上的狐毛大氅,往桌子上一放,蹬着窗沿飞身而下。
划过众人奔走逃命的脑袋瓜就直落在那女子即将要奔过来的前方,身子立在那里,每块肌肉已做好了准备。
那女子的脸被发丝覆盖了大半,淡粉色的纱衣七扭八歪,随着冷风在她的身后飘扬着,只差一步她就要与我正对着相遇了,我伸着手,要拽住她胳膊的刹那,整个人僵在原地,人潮汹涌,我却丝毫不能动弹,连眼珠子也转动不了半分,生生地错过了那女子,任着她从我身旁跑过。
周围的人群密密麻麻,没有人在意其中一个停了下来,我立在原地,左右被撞了几十下,其中一个转着头看后面的,直直把我撞了个满怀,我便真如本身石头似的砸向了地面。
“咚!”我的后脑撞在石板路上,嗡嗡的声音在我两耳来回互换,眼前是烛光幻灭的重影。
紧闭上眼等着被众人踩踏的疼痛,可身子却慢慢轻了起来,周围的声音也渐渐离我远去,飒得睁开了眼,发觉人已经飘到了半空中,在一座座瓦片上来回跳动。
我转不了头,看不见是何人带着我飞,可我识得,此路是通往城外的。
我厉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带我出城!”
一魅惑的女声在我后脑处传了出来,我耳朵微动,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显然不可能再从她的口中套出一星半点,再多说也是白费口舌,自是要省点力气把嘴闭紧。
冷风涔涔,从我面上划过又顺着我的后脑勺漂走,之前磕在地上的疼痛就似一个大瓜被砸出了缝隙,细微的凉风似水不放过每一条痕迹,生生把这瓜沁了个通体冰凉。
我现下有些恨自己怎会脱了那大氅,如此小心呵护着它,倒是苦了自己。
这身后之人跑得极快,也没让我再受长久的苦痛去了,不远处就望见那高高的墙头,烽火狼烟,黑漆漆的烟雾缭绕在上空,定是出了什么难题。
可这些也都不归我管了,身子不惧那高墙锐锋,直接轻跳几步就越了过去,那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何论来拦上一拦。
那女子许久不开口,这最后一句却是把我往那河里扔的时候,“我送到了~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这二月的河水可比这冷风还让我头痛,身子还是不能动弹半分,便随着那水浸满了我的衣袖,入了我的口鼻,都使得我像一块大石板沉了进去。
河水纷纷,喝饱了倒也不再灌进去半分,可若让我再喝上几口,那也是不能的,眼前是绿色浮萍乱飞的河底,本应暗流涌动,看不清前方何物,可又恰恰是这样人们想象的河底一条幽径蕴藏在内。
等着我屁股缓缓坠到了那河床上,柔软包裹住我的河水瞬时间化为空气,我手脚本漂浮在半空中,一时之间也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