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个身子,手臂就垂到了床外边去了,屋内烧着地龙,暖洋洋的,倒也任着我踢开了自己的被子,横样竖躺。
至到日上三竿,这方才悠悠转醒,我直起身子,叹了一声可是好久没睡的如此舒坦了,浑身上下也都松快了不少。
再一看屋内燃着的碳火,还火焰涨涨,自是才刚填了碳火不到半个时辰,便冲着屋外喊了一句:“海棠?”
没得个动静,这才忆起昨夜的事情来,海棠吸了迷烟,恐怕到现在也不能醒,那这碳火又是谁填的?
“叩叩。”
“姑娘可醒了?”
这声音,是六子?
我跳下床去,几步到了面前,给六子开了门,“怎了?可是珈兰要找我?”
六子向来是守在珈兰身边的,此刻来寻我,我自然是觉得他是被珈兰授意。
六子从边上不知何处拿了一匣盒子,深色的木材漆上了金边,方方正正,堆在了我眼前。
“主子吩咐,让奴才拿给姑娘的。”
“这是什么?”
六子没接我的话,接着说道:“今儿个距除夕夜还有六七天,是小年夜,主子今晚定了烟雨楼的包间,邀姑娘去。”
我捧上那个锦盒,六子转身便走了,容我再问一句的时间都不留,但好在我的心思也没在意这些,全被那盒子里的东西引过去了。
有些着急的只用脚踢了一下左右两扇门,还没等完全合严实,我就飞到桌前打开了。
盒盖轻启,入目便是淡青色的绣花短袄,手一摸上去,柔软、温暖,仔细看了才知那上绣着的是惊绝一方的牡丹。再往下看去,一条珠光白的百褶裙印着花鸟兰竹,最底下却是一件厚实的火红狐毛大氅,沿着的边角都缝上略短密实的狐狸绒毛。脸埋进去只觉得那温暖的气息都扑面而来了,毛发柔软的触感一丝丝都在孔隙内蔓延。
这一身衣料,只怕是件件精品,哪一件都是正好撞在了我的心尖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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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的马车是停在烟雨楼门口的,我在内早已深吸了好几口气了,外面的热闹,人声鼎沸仿佛隔绝在外,这般的紧张可是少有的。
“姑娘,到了。”
六子把门帘撩开了一个缝,我小心翼翼窥探着其中一二,这条街竟比白日了人还要多上一些,人人手中提着形色各异的灯笼,有的是兔子,有的是老虎,甚至还有美人...
我瞧着有趣,便下车错过六子时问了一句,“怎得今日大家都提着灯笼?”
六子这次倒是理了我,“小年夜驱鬼神,便是要长点灯笼不灭。”
我开了眼,从马车上蹦下来,这城内的夜色就在我眼前铺陈开来,沿街叫卖的,开着小吃铺的,杂耍喷火的,一应俱全,红彤彤、澄黄黄的灯笼成百上千,从楼上蔓延至大街小巷,从街角蔓延到户户门头,从门前蔓延到纤纤玉手。
这可真是美丽极了,热闹极了。
我的眼只看着那万户灯火,却也忘了今日的我多么熠熠生辉,火红的大氅似一直烈鸟从一处飞到了这烟雨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