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的太纯粹,像是隐匿了食人心魄的妖魔。
凉风扫过身体时,傅卿只觉得酥酥麻麻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一层。
她不喜欢走夜路。可是很多事情无论她有多么不喜欢,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做,这个道理她很小就明白。
从她为了生存把自己卖给月楼开始,她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自己抢来的,抢师傅抢机会抢名角儿……她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和别人争得头破血流。
傅卿嘴角勾起一点冷笑,扯了扯旗袍的立领。做工精致的领子包裹着她线条柔美的颈子有种禁忌的诱惑,有多少人垂涎她这具身体她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这些年钱财越积越多……她可能就要为了在乱世中求生存而随便委身个财主做姨太太了。
“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傅卿望着前方浓的化不开的夜色,忽然张口唱道,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实在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幽幽咽咽的愁绪混杂在歌声里,一咏三叹敛眉垂眼,尾音拖到最低时显出一股子颤巍巍的凄艳。
周遭的环境因为她的歌声更显安静,傅卿小声的哼着曲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刺耳的枪声忽然撕裂了全然的死寂,傅卿的耳膜被震的嗡嗡作响,她腿一软,但下一秒就卯足了力气往自己宅子的方向跑,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挣的一个踉跄。
鞋跟毫无悬念的扭断,她被人捂住口鼻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卡在臂弯里。那人的气息紊乱而又灼热的喷在她的耳垂上,她怕痒只能缩着脖子,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反而冲淡了她心里的恐惧。
“带我去你家里。”那个人的口音很古怪,话说的很流利但是总是咬字不准,声音倒是意外的好听。
这样的嗓子倒是很适合唱戏,傅卿不知道自己在被人挟持的情况下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个。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是有那么好听声音的人应该不会是一个坏人吧?
她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扭伤的脚腕,那人立刻会意,竟然就直接一把抱起了她。
身体突然悬空吓的她一抖,鼻子就磕在了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你指,我走。”
傅卿是个风尘中的戏子,虽说还是清清白白的,但也没少被那些公子哥儿搂个腰摸个手的揩油水。被这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感受却与平时大相径庭。
闻惯了大烟的味道,乍一碰到身上干干净净的还带着香气儿的……傅卿有些茫然了,这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