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礼监大半的人随行,我反而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女官引至文华殿幕次。还好之前吕公公预先向礼部消减了不少的规矩和礼仪,不然我真的极可能因繁文缛节而悔婚。
亲迎这步看来能省则省了,我甚至都没见太子在建翎宫下轿。礼乐高唱了一路,我终于来到太子府,府邸大体呈玄黑色,皇色红色的喜锦相间点缀,让我有点不大适应。我被牵到殿西,面东,正好看到身穿通天冠、绛纱袍的太子殿下。即使隔着我头顶挂下的珍珠帘,我依然能看清,他向我投来的眼神异常复杂。
“请就拜位!”礼官赞道,“皇太子两拜,妃四拜,请升座!”
然后就是合卺了,女官拿着卺盏酌酒,相合以代为“和”的寓意。
我们三举酒馔,交杯而饮,就算完了。
“皇太子与妃兴!”
然后我被安排到太子府里的正寝宫更换礼衣,即稍微简洁的燕居服,但凤冠还是丝毫不能懈怠。
刚刚脱下外面的霞帔,太子突然闯入,我没回头看,只知道他把小宫女们都吓得不轻。
她们尽数跑开了,顺带关上了门。三两成群地躲在门外偷笑呢。这群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们总爱幻想些有的没的,我可绝对不会这么想。
我缓缓回头,与他眼眸擦出滔天恨意,我大致猜出一点内容了。
“真儿……死了?”太子像是在带着哽咽地质问。
我竟然犹豫了几刹那,才向他肯定宋真儿的死。
“对,因为宋真儿根本没有怀孕,于情于法,她一个人死没牵连族人都算便宜她了。”我如此淡然地诉说,果然惹得太子勃然大怒。
贴耳传来“嘶”的一声,那是剑出鞘的声音。他拔开剑架上的辟邪银剑,直捣向我的胸膛,但在我回旋之下,那银剑还是躲开了我的胸膛。
头顶着的珠冠撒落一地,重重地砸在锃亮的石砖上,响声出奇地好听。
他嘶吼道:“要不是我这几日问遍整个东宫的人,可能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你太子妃动的手呢!沐浮优!一尸两命!毒妇——你要知道,杀人偿命这四个字!”
“我不过是秉公办理。”簪钗半插在摇摇欲坠的发髻上,桂花发油也已经固不住鬓角了,里里外外得一齐铺陈下去。
我披散着头发,加之一张妆容浓重的脸,现在像极了绘本里的妖魔鬼怪。
“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我要你和整个沐府,都给他们母子俩陪葬!”
他挥出的剑法招招致命,极其狠毒,看来一心求我死。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也会武功,而且不是那种三脚猫功夫。
反而一下撩起了兴趣,便大开大合地和他对峙,连翻带踢赤手避开了他好几次的进击。我并没有对他施以长生咒的神力,甚至连普通拳脚都没使出。毕竟他是太子,我了伤皇室的人,就不会好下场。
太子武功也算是不凡了,连我都得大费周章地躲避。不难想象房内一片狼藉,陶瓷玉器、花幕锦帘,几乎无一幸免,大多该碎的碎,该破的破。
房中不行房中事,却是个生死场。候在门外的宫人们并不晓得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