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瞒我,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告诉我,然后看我这一副没了傲气的颓丧样子?这女人鬼话连篇,刚刚所说的事十有八九是她胡编乱造,无非让我居安思危乖乖听她的话呗。不知不觉已经丑时了,我怎么了,还这般烦躁异常?我不再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可是为何我越想回记起什么,越是会忘记什么,难道我真如云束所说我五岁那年日日被服用决忘丹把以前的事都忘尽?难道我真的只是沐府的一个间谍?听老人说,人忘却五岁之前的事是自然现象。云束说的话,我就当她一时编的谎话了。
一大早,我对云束谎称我要出宫玩,就算云束知道我说谎也没事。我便带着装备,和昆兰里应外合算是顺利地出了西宫。昆兰比我大三岁,虽说一直傻里傻气,可对我忠心耿耿,是难得的挚友。我偷偷来到咸福宫,虽然表弟还睡着,但风莲还是招呼着我换上他通红的云纹锦,头顶个花枝招展的冠珠,在脸上动上寥寥数笔应该就能浑水摸鱼了。因为卢姨妈在西苑陪着皇上,并不在宫里,此行应该能万无一失。
上书院还是庄严肃穆得让人神清气爽,四下多雾而晨光幽微,稍稍掬一把便可湿润满手,路牙的野草也应该长满露珠了吧。进大殿的时候,讲学的大殿里早坐下了不少的皇族世子,大致已经有十个到场,我到底还是来迟了。听载圳说我坐在第一排也就是前排最左边的坐席,只是没想到,太子就在我临坐。太子怎么不应该有专门的内侍教学?可能现在没到内侍伴读的时期吧。太子殿下比我大两岁,又聪明过人,会不会识破我?算了,着急也没用,少说话就是了。
昨晚一夜我都没睡,就算高拱学士说得再精彩,困意还是抵挡不住,甚至源源不断。
只记得学士先生说起了《大学》中“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按照我的想法,如果个中字眼过分解读的话,有时心正后才能意诚,也有的人治好国家后天下人依然不太平。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一路赶往京城,车帘子外面有辛苦叫卖的贩子,不乏讨价还价的赶集之人,还能听到几声笑几声哭,有太多的人情冷暖。百姓还在被无情地压榨着,一层层压在脚下不得翻身。
沉思之余,不晓得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睡着了,通宵对于孩子来说实在太困。幸好我很快就醒来。我也心虚,毕竟一旦不小心被发现,遭殃的可是我。
后面的内容我是一点也没听,只知道身上软绵绵的,眼睛巴不得缝上,再也不想睁开。
讲学结束之后,我假装要随宫人回咸福宫,谁知太子突然问我:“四弟,你今日怎么了?”
“二哥,昨晚我睡晚了。我这就回去睡觉。”本来想就这么走了,但我这样贸然先行一步会不会被视为不敬?
这时三皇子起身赶来,说:“二哥,我送四弟回宫吧,你不用太担心了”,他又帮了我一次。回宫的路上,他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于是我问他:“三哥,你是不是在生载圳的气?”
“别三哥三哥的叫,我是生你们俩的气!我还以为你们那天是说说玩的,这种事也敢当做儿戏,幸亏二哥和四弟不熟,不然的话——”
“不然会怎么?”看他那个着急劲,我有点想笑。
“你还笑?你—你哪来的胆子啊。太子殿下这个人最喜欢和父皇打小报告,要是他发现了,你们俩就走着瞧吧!”他突然声音压低了,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堂堂皇子也有这么嘴碎的一面。然后就听了他一路的抱怨,也就是太子是怎么在他父皇面前告发一些皇弟们的一些“不成体统”的事。
然后中途他让我偷偷先回建翎宫,他继续到毓灵楼那里教训载圳去。
我才不想这么早回去呢,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云束那个女人。可是我确实很想睡觉,这衣服太显眼,换成宫女服再找块凉石美美睡上一觉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