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解释,那日陪我请安之人非真正的阿翔,而是经过精心伪装过的乌云束。她将真正的阿翔迷晕,并在坤宁宫里故意引起皇后难安,然后用少量蒙汗药让我在轿撵上昏昏欲睡,意在延迟回宫。她事先回到建翎宫之时褪去伪装,也是真正的阿翔苏醒之时,随后皇后宫里的奴婢前来带走了阿翔,她就这样成了替罪羊。那时皇后顺便安排了一个叫灵璧的宫女在我身边服侍着。
看来以如此快之速度回到建翎宫,那她的轻功也是非常人及也。我又想起,云束前几日说的话颇有暗示,故意告诉我她善长用毒易容,就为了让我自己找出真相吗,那我猜测的是否正确也不尽得知。
算了,不再想这件事了,想办法出宫要紧。
我一个小孩子太引人注目,夜里行动不太稳妥,云束不放心,便跟在我身后护我出城,其实我知道姑姑她这几日在宫里也闷得慌。本以为她能跟我一路,没成想刚一出紫禁城她就不见踪影了。
我的夜行衣下还穿着一件书童服,行动之前稍稍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孩子。
虽然京城夜市也是车水马龙长鸣,酒香花语屡屡,船桨舟楫不绝,但就是少了几分自然风味,没了日光,少了色彩,勾栏瓦肆虽热闹,毕竟不是小孩能玩的,我看啊,倒不如白天有趣。看到酒肆高挂的布条上写着乞巧二字,便晓得过些日子七夕当夜京城定会热闹非凡。
长街尽头有一莲花池。池中多荷叶,密密麻麻水波不见。池边多泡桐,稀稀落落瓣瓣入莲池。泡桐树上有很多彩布丝带,不知写着谁家姑娘的心思,只知道随着风飘来去。就这样呆坐在池畔的阶梯上孜孜不倦地剥着莲子,吹着晚风,好生惬意。
只得在子时之前匆匆归去,竟然对市井老街有些念念不舍了。
之后的日子略显无趣,外人眼中我吃吃睡睡,可云束从不准我贪睡,但也不允许我早起出行。无非是好让我饿着肚子在暗格练功。就在那暗格里,有各种各样的兵器暗器、香草药材,连练武的梅花桩都备着了,不得不说,我们沐府财大气粗,连间谍行动都放在了皇帝家里。很多招数,云束会让我练上成千上万遍,直到我可以下意识出招和躲避。她说我现在掌握的招式还是基本功,对东厂的高手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我记得母妃和我交代过宫里的卢婧妃是她的表妹,而她的儿子为四皇子朱载圳,比我小一年,还让我与她们母子在宫中相互扶持,可谓有家人在才能不被方氏排挤,切不能让卢婧妃重蹈康妃的覆辙。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肩负着种种嘱托。
但我还是想出去玩,宫里的生活可把我闷坏了。除了御花园,宫里树木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颗,假山假水假人心,大理石铺就这一马平川,实在是没什么看头。有一次我趁云束出宫办正事,就偷偷溜出去。谁知道意外迷了路,大白天人多眼杂哪哪都是官兵,结果四处碰壁,慌乱之下只好藏进一座半敞着的宫侧门内。
“你是哪来的?”刚刚躲过风头,突然冒出的人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说话人手拿着风筝线,目光紧紧地跟在我的身上。那人年纪和我相仿,身穿绿色织金短丝衣,缀有白色绣竹护领,有一红翡抹额衬出这小子白玉般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情急之下,我回答说:“我是四小殿下手下的书童,来找四小殿下的。如有冒犯,请贵人见谅。”说完本来立刻想溜,哪里知道那人说:“你站住,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鬼鬼祟祟的呢,四殿下就在我身后,我们一道去问问他。”
“我不认识此人。三哥,他是谁?”我眼前突然一团红,穿着一身通红的云纹锦的那位传说中的四皇子就是我眼前这个有点壮硕嘴巴一动一动的小屁孩了。红扑扑的小脸貌似是跑了不少路,谁能想到他是我的小表弟呢。这么看来,那绿衣小子就是三皇子载垕了吧?趁宫人们不在,我赶紧自曝身份,说不定还能解燃眉之急。
“原来你们两位是皇子殿下,我就说实话吧,其实我是最近刚来的那个沐府质子—沐浮优。”说着我赶忙翻下廊道掬一把池水洗去脸上的易容妆,显现出女儿家的模样,可怜巴巴地对小表弟说:“这是我的腰牌,你看。教化姑姑不准我乱跑,我呢又想溜出来转转,所以打扮成这样。如果你认我是好姐姐,你就千万别说出去”
“我听娘亲说,沐府郡主是我的表姐,你果真是我表姐?”
我真诚地点头。
四殿下只有六岁,自然好唬弄,“那甚好,三哥,我们带她吃好吃的吧。”可三皇子一直不说话。就在这时宫女太监们找到了他们,又问了一次我的来历。
“他是我新来的书童,没事,你们等人也不用跟着我们了。”三皇子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