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古称云梦泽,乃奇兽异人出没之地,众人现居夔州,在大宋东,洞庭湖在南,所以打算乘船沿水路,走汜水支脉,然后进入长江主脉,直达洞庭。
众人包了一条客船,由凤陵渡起始,一路向南,顺水而下,行了三日才出汜水,进入长江主脉,一连几日皆在船上吃住,两岸几多翠山,鸟啸猿啼,数不尽的南国风光,纵付清风。
船老大名为陈大,年近五旬,却膝下无子,与老妻旬氏相依为命,全靠这条客船渡人载客过活。
看惯了大江青山,一日众人行到了浣水,此处已近洞庭湖,水路不过三日可达。
忽闻岸上锣鼓喧天,旌旗浩荡,原是一处极为通达繁忙的渡口,唤作龙王渡,因龙王庙得名。
渡口所在县为扶风县,离苏州不过百里,冬去春来,春蚕吐丝,织妇纺布,大宗布匹经由龙王渡一路北上,运往大宋北方。
此时正值三月初九,正是龙王渡一年一次祭祀浣水龙王的日子,当地客绅百姓筹钱准备三牲六畜祭拜淮河龙王,并在浣水龙王庙连唱三天影戏,供奉龙王爷,以保水运畅通,船运兴盛。
龙王会乃是扶风县方圆百里的大日子,在此一日,扶风县十里长街尽是游玩的各地百姓,时人称龙王会之蕃昌,犹胜东京。
慕容飞花起了兴致,偏要下船一游,徐杀生在船上也呆的厌了,打算一同前去见识见识。
原本五毒老怪不喜人多眼杂之地,唯恐被六大派得知行踪,遭人围剿,然这厮竟然晕船,刚上船时连吐三日,水米不进,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几天才好转一些,早就巴不得下船。
五毒童子因为身养毒蛊,相貌怪异,唯恐惊吓到百姓,所以便不带下船去,但是五毒中守宫童子乃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名为,寸心。
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生的娇弱,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在五童子中年纪最小,天性烂漫可爱,徐杀生极为喜欢她,所以便一齐带下船了。
陈大夫妻和剩余的魁蛇、百足、去蚥、蜘蛛童子皆留在船上,看护客船。
昆仑摩勒行在最前开路,小丫头骑在徐杀生的脖子上欢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慕容飞花也面露怡然之色,心情大好,而五毒老怪相貌丑陋,骇的周围百姓未有一人敢于近身,也乐的不挤。
众人越过百姓,来到最前,只见当地豪富官员都已立了一排,一条四尺见方的供桌上摆着三牲六畜。
掌管祭礼的庙官乃是一虬髯汉子,身着灰布道衣,头戴南华巾,手持祝词,洋洋洒洒念了一大通,大概是百姓奉请龙王爷神降凡间,享用香火,希望龙王爷调节雨气,镇压江中水族,保龙王渡兴盛百年。
念罢祝词,庙祝高喊一声:
“迎圣婴!”
四方百姓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四个青衣汉子抬出一顶二尺见方的竹轿来,上面铺着红布,摆着一只小小的布裹,鼓鼓囊囊不知是什么祭品。
徐杀生脖子上负着小寸心,看不见轿中事物,急得面红耳赤,忙问:
“小寸心,那轿中抬的是什么东西?”
“叔叔,奴奴也看不太清,好像是一个小孩子。”
寸心紧紧地抓着徐杀生的耳朵,不确定道。
“吾看清了,确是一个小娃。”
昆仑摩勒身子长大,自然看得清,说话时,声音浑厚,引得周围百姓纷纷侧目。
“居然拿活人祭祀,还是小娃娃,这,这…是人干的事吗?”
徐杀生一脸的不可置信,凝声问道。
“嘿,你这人说话,恁的如此难听?瞧你的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客人,初到我龙王县就该顺时随俗,不可妄言。”
“我们这已经有一百多年的龙王祭,被你说成不是人干之事,你可知晓有此圣婴,可保我龙王渡水路太平,布运通达三年之久,养活了多少织工蚕农?”
“更何况此婴乃我扶风县豪绅凑钱从乡下贫苦人家所买,做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并非强取豪夺。”
周围一锦衣商人,约莫有五十多岁,气的八字胡外撇,指着徐杀生语气不善道。
“纵使如此,也不该拿活婴祭祀,这样有违天道,也太残忍了些。”
徐杀生仍旧不服,意欲辩驳。
“舍小得大,有何不可?”
“你一个外乡人,就不要再此指三道四了,惹恼了众邻乡亲,叫你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