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一片萧索,影壁垮塌了半边,石刻白鹤也成了无头,院内几株高大的芭蕉青黄枯萎,遍布杂草,雨廊底下的石阶上都是青苔,仅有的三口荷缸也都裂了,只剩污泥。
迈过广大的天井,三人穿过前堂,便见一片幽静的园子显在眼前,梧竹清寒,风亭月榭,一座小轩临水而筑,上有题字,花间小筑。
行过水上幽径,穿石过树,不知几许,才觉别有洞天,一座三层小楼立在一块极大的奇石上,身旁还有两座小山,各有两面曲桥相连,旁有一石,上书小蓬莱。
水中红鲤浮水,青蛤吐气,转眼没入水中。
园内狐鼠穿屋,绿苔蔽路,不似人间气象。
行过广大壶隐园,便已经是黄昏将至,三人终于寻到一处极大的院子,牌匾上书,醉翁阁,料想应该是原来主人居住的正房。
徐杀生推开正房,里面倒是极为干净,一张紫檀长榻摆在正前方,上有一小几,摆着一只题字灯笼。
越过云母屏风,拨开珠帘,一架极大的紫云拔步床,床上都是崭新的被褥,旁边还有一座梳妆台,铜镜虽蒙尘却也光可鉴人,俱是上好的手艺。
三人巡遍正房,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又觉肚腹空空。徐杀生去园里钓了三条红鲤,个个都有三斤重,又拢了一堆枯枝,烤得半生不熟,将就着吃了。
待到玉兔如盘,三人早已歇息,慕容飞花独占内卧,为相互照应,徐杀生与昆仑摩勒睡在屋外的地毯上。
前半夜园内一片寂静,偶有夜枭哀啼,瘆人无比,几次三番将徐杀生从梦里惊醒。
半夜三更以后,园内忽然隐隐传来幽怨哀转的戏声,似为女子所唱,在这偌大的幽园中,显得凄厉可怖。
徐杀生听着戏声,其音凄切,不似人戏,倒似鬼戏,不禁心头发寒,暗道,不知这园子里有一个戏台,白日竟没找到,真是怪哉。
此时慕容飞花已悄悄下了床,只见她已将剑拿在手上,道:
“大半夜唱鬼戏,走,去会会这唱戏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魔!”
说罢,推开门走了出去,徐杀生叫醒昆仑摩勒也忙跟了出去。
门外月光阴凉如水,树影婆娑,园中的一切都仿佛睡着了一般,三人出了内院,向东厢房的后面寻了过去,戏声便是从哪里传来。
推开小院门,便见一座极大的戏台矗立在院中,戏台飞檐高挑,两首各有一灯如豆,幽芒暗淡,好似阴间鬼灯。
戏台下摆着一张方桌,上有瓜果点心,俱都腐坏了,还配着三把太师椅。
慕容飞花冷哼一声,道:
“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安心听戏即可。”
话罢,率步而行,坐上主位,徐杀生与昆仑摩勒各坐左右。
台上唱的是杂剧,倩女离魂,脱胎于唐时陈玄祐的离魂记,此时戏台上停着一辆娇小马车,仅有一白衣女子与一书生,立在小桥上,桥头有一棵枯树悚然而立。
女子神情哀艳婉绝,轻启朱唇唱道:
“见淅零零满江干楼阁,我各剌剌坐车儿懒过溪桥,他圪蹬蹬马蹄儿倦上皇州道。”
“我一望望伤怀抱,他一步步待回镳,早一程程水远山遥。”
而后书生拜别白衣女子,依依不舍向左边行去,身子愈来愈小,墙上隐隐约约是一处山峦的模样,最后竟隐入墙壁不见。
女子又唱了几句,从今后只合题恨写芭蕉,不索占梦揲蓍草,有甚心肠更珠围翠绕。我这一点真情魂缥渺,他去后,不离了前后周遭……。
渐渐地,女子一张脸皮变成了青面骷髅,一只枯手举起来,指向远方,凄厉的喊了一声:
“阿生!”
而后戏台上由下往上,升出两个青面獠牙的戏子,俱穿黑衣,戴黑帽,手中拿着铁链子和哭丧棒,指着白衣女子道:
”倩女,你已身死,为何不入地府,反倒在此缠着阳人作乱,阎罗王特派我二人拿你,还不束手就擒。”
话罢,便步步紧逼,挥舞着铁链欲要拘住白衣女子。
“阿生,你何时回来啊!”
白衣女子凄切的喊着,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台下的徐杀生。
说着,便向台前躲来。
“师姊,这女子喊阿生,倒似在叫我?”
徐杀生心中发寒,早已坐不住了,忙低声道。
“不是,那书生的名字叫王生。”
慕容飞花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