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熙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它不是可治重伤之人吗?‘半生’不是神药吗?为什么孩童例外?”
“若是已过舞勺之年或可一试,如若不然…丫头,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怪医的语气带着坚决和怜悯。
裴文熙脑子轰然一震,猛地抬起头,她不敢说话却又还揣着希望,神色间早已变得不像正常人:“他从十岁起就躺在紫崖棺中从未离开,这五年虽个子没有变化,但是…但是照着年岁算已经到了束发的年纪。”
世人皆知紫崖棺有养神续命的奇效,可却不知棺中人必须是活着的…五年未曾离开棺椁,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变化,那只能证明,里面躺着的…是一个死人…
怪医唇边挂着荒唐的笑意,他看着濒临崩溃的人,说出了她一直不敢细想的事实“一个没有呼吸的人,你告诉我要怎样服药?”
那根嵌入骨髓的肉刺被人连着血肉生生拔出,她冲了过去死死揪住衣领,甚至想用怒吼吓住面前的人:“你骗我!你说你在骗我!你说啊!”
窒息般的剧痛撕裂着她的身体,红色的液体从手腕漫出,她的眼里写满了绝望和害怕,哭声包裹着的那颗心脏全是裂痕。
“你告诉我实话,我要听一句实话!你说!你说啊!!!!”裴文熙眼里空无一物,只是一味的质问他。
怪医被她一晃,身子直接摔在地上,门外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大胡子手里提着一把弯刀,直接砍向裴文熙:“书生竟然通知阳城,六皇子敢出兵剿匪,那我今日就拉着你为岭上的兄弟陪葬。”
怪医翻身打了个转,药粉趁机洒向他的脸,大胡子捂着眼睛四处乱窜,怪医拉上裴文熙就往外跑。
她隐约记得被人推下山,她死死拉住怪医的手,嘴里问的还是那一句:“你是不是在骗我?”
雪地里裴文熙浑身血迹,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微微漾起,如同木偶般行走在茫茫苍雪之中,右手衣袖被血污全部打湿,发丝盖住的紫藤蔓延到耳畔之处显得格外妖异。
黯然空洞的神情失了色彩,她痛苦的仰头望着天空,纷飞的雪沫落入眼中一瞬化作水珠沿着眼角流下。
凄厉声音在雪景中久久回荡“啊….”沉重的身子倒在无边银尘之中,这么些年唯一支撑着她的希望没了…她偏过脑袋紧贴着刺骨的寒冷。
雪地里男孩迈着细小的步伐奔跑而来,墨蓝色的衣衫随风而动。
“阿姐不要不开心,以后有小阳陪你。”
喉咙巨痛难忍,苍白的唇角微微开合发出嘶哑的声音:“好……”
“阿姐阿姐,我想要桂花糖,你买给我。”
她扯着嗓子缓慢说:“好……”
“阿姐要好好教我,这样等小阳长大就可以保护阿姐了。”
心口的血液沸腾翻滚,红色液体从嘴角流出,沿着面颊弄脏了身旁的雪白,这一次她说不出那个‘好’字,因为济阳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