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里的几天里，她不曾再见到卫子期。若非田方和另一名唤做关梦的女子寸步不离，殷于歌似乎感觉不到和以前的变化。

她的行程还是和往常一样，去军医馆给人看看病，通常，都是操练导致的皮外伤，只需要简单的处理。又或者去山涧踏踏青，看看那只受伤的小鹿长大了多少。亦或是，如同今日，骑马去大漠打打盹儿。她一向习惯了自己，两个鲜活的大活人跟着，还是有些不自在。

“于歌姐姐。我呀，昨日又看到秦青那小子盯着你看了。”

关梦玩着头发，笑得咯咯的，“特别是，一看到你就脸红。我关梦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除了田方哥还有谁这么害羞呢。”

“你说你这个小妮子，好好的说俺干甚！俺可没有见到哪个女子脸红。”

田方调了调缰绳，“俺最多也就不说话。”

“哈哈哈，这还不叫害羞呀。看田方哥你怎么娶得着媳妇儿！”说着关梦调皮得做了个鬼脸。

“你们俩，天天斗嘴，我这个大活人听着都觉得腻歪。”

殷于歌在前方勒住马头，转过身来。初春午后的阳光灿烂而温暖，她一袭红衣，在暖阳的大漠之中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二人快马扬鞭追了上去，迎着暖阳并排而行。

“殷姐姐你可真好看，性格也比苏小姐好太多。更不像我，整天只会舞刀弄枪的。一定有很多男子喜欢你吧。”

关梦武将出身，与其他女子不同，说话直接，不懂得拐弯抹角，往往如此，语出惊人。

田方干咳了两声，意在提醒。见殷于歌不答，关梦不但不识其意，反倒锲而不舍的再接再厉，继续追问。

“于歌姐姐可有意中人？”

殷于歌可真是苦恼，这个小姑娘来了之后，她没有一刻闲的。总是想着法唠嗑，还问一些过于直接的问题，闹的殷于歌都不知如何作答。

譬如刚才的问题，如果说有，肯定又会接着问，“啊，是谁？我认识吗？”如果说没有，“可是姐姐你也不小了，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呢？那姐姐你喜欢哪样的，我给你介绍。”

殷于歌在马上衬着额头，整理着挂在耳后的面纱。遥见湛蓝的晴空之上飞来一只秃鹰，就像见到了救兵。

“关梦快看！秃鹰！”

关梦自南方长大，哪里见过这些。新鲜的不得了，便忘了自己所为何事，调转马头朝东，一股脑追着秃鹰而去了。

田方心急，又不能去追关梦把殷于歌丢下，也不能眼看着那黄毛丫头一个人单行。那丫头，初出茅庐，新鲜的紧，只有武功高，其余都不好使。

没想到关梦那丫头像个刚出笼的鸟儿，喊也喊不住。见田方左右为难，“田大哥，你去追关梦，她对大漠也不熟悉。”

“可是，不行，将军说好要保护你的。”

“这片区域我常来，不会有事。”

“而且，关梦一个小姑娘，家人也一定让你保护她对不对？我真的没事，好歹也来过上百次。再说，这一大早，白日之下，谁来犯案。”

见殷于歌一再劝阻，“那，小军师你在这等俺，去去就回。”田方驾马向前追去。

突然走了两个人，殷于歌倒是挺清静的。仔细观察了四周，在附近找了片灌木丛，铺上布垫，坐着发愣。

通常她的发愣包括但不限于：卫子期，娘亲…

而当下却总是心神不宁。这块区域入漠不远，与军营交界，平日里是不会有动物的，自然也不会有动物尸体引来秃鹰。平日里也难见着一只，刚才却见两只，莫非…

思及此，殷于歌收回布垫，抖着身上的沙尘，翻身上马，向田方之前行进的方向奔去。

没走出几步，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马儿突然惊慌失措，抬起马蹄向相反的大漠深处狂奔而去。殷于歌用尽力气拉住缰绳，马儿也不为所动，疯了一般四处乱窜，黄沙扬起。

很快，殷于歌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而这马儿发起狂来，无法驾驭。为今之计，只有看到马儿经过柔软的沙地，伺机跳下去，这样可以将坠马的伤害降到最低。

就在这时，哨声停止，发狂的马儿趋于平静。不多时，几个布衣游民窜了出来，将殷于歌团团围住。

殷于歌坐于马上，俯身安抚受惊的马。环视一圈，这些西戎游民何以会到云秦境内。近几年中，云秦国力强大，一度将西戎控制在大漠以北。这几人中其中有一人配了精美的腰刀，想来是为首的。

为首的汉子长着络腮胡，膀大腰圆，看来直接逃实为不易。

“下马！”

她看见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铁哨。

殷于歌照做。下马后，她微扬起白皙的脸，面对为首的西戎人挑眼一笑。

“看来，本姑娘的马受惊全是拜你们所赐。”

别着腰刀的首领身边的瘦高个撸了撸高挺的鼻子，不屑道，“哼，这算什么，只要方圆十里，几百匹，上千匹的马我们也有能力让他失控。”

首领阻止瘦高个继续说下去，“大漠原来就是西戎的地盘，你们越过边界，强势将国界线向北推上百里，掠夺我们的马匹，把我们逼进最为贫瘠的大漠深处。你们云秦人，就该死。”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如同今日我被你们抓住，自然是任君处置。”

殷于歌佯装亲近，取下面纱，借机仔细查看铁哨。

“倒是大哥哥你这哨子，可真是特别呢。”

那为首的被殷于歌一撩拨，又见她长得天姿国色，只当她的示好是求生本能。

“你们云秦的女人就是贱，遇到危险就对男人投怀送抱。”

“我刚才说过嘛，胜者王，败者寇，我只是区区一弱女子，自然…”

“大哥，别跟她废话，我们还有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