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小鱼不住地点头,她不会再做傻事了,其实溺水的滋味极其痛苦,一次就够了。
沈永见她终于想通了,才松了口气。这世上有许多人哪怕穷困潦倒,哪怕重病缠身,哪怕世道艰难也会拼命想要活下去。而她却不珍惜,他能救一次,两次,却不能救一辈子,只有她自己想要活下去才可以。
见胡小鱼指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说些什么,他安慰道:“你的嗓子发烧烧坏了,过段时间才会恢复的,不用害怕。”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好好地生存下去,她开始老老实实吃饭服药。渐渐也了解了沈家的事情,沈老头原是个大财主,后逃难来到三溪村,生下沈寿、沈福两个兄弟,和一个小女儿沈锦云。不曾想沈寿年纪轻轻就染上了赌钱,屡教不改,无奈之下沈老头只好分了家。老头子过世不久,沈寿便将偌大一份家业输得一干二净,而沈福不仅赡养爹娘和照顾妹妹,还置办了许多土地,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还供养儿子读书,成了这十里八村的富户。
有这样一个嗜赌如命的爹,也难怪沈永一家会过得饥寒交迫。
从念姐儿的描述得知这里是营州,坐落在六股河下游,大凌河上游,地势西高东低,三面环山。营州应该是唐朝的称呼,具体是哪一年年,念姐儿一个小娃娃也不是很清楚,她也又说不出话无法得知。
营州也就是现代中我国的东北地区,处在最北边边境,临近游牧民族靺鞨。印象中,在营州好像发生过许多次战役,都怪她历史学得乱七八糟,具体细节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史上营州之乱后营州都督府迁到了渔阳。
而现在都督府还是在柳城,也就是说营州之乱已经过去了。弄清楚此事的胡小鱼心中高呼万岁,她生于和平年代,根本没有面对过战乱,小时候听长辈们说起抗美援朝和万里长征的事迹都心惊胆寒,真的不想亲身遭遇一番。
人一旦接受了现实,眼前的生活也不那么难熬了。
每天念姐儿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之前第一个发现她跳河的杨婆子也过来探望,泪眼婆娑地劝慰了许久,唯恐她再做傻事。
可见越是贫苦之人,心地越是善良。
不过,有一件事特别为难,她没有换洗衣服穿。那个吊带裙是不敢再穿了,念姐儿她奶奶也就两身衣服来回换洗穿,如今还要匀出来一套给她。
因为沈福有两个女儿沈英和沈佩,应该能找出几身衣服给胡小鱼。于是,一日沈永让念姐儿照顾家,便领着她去了后街的他二叔沈福的院子。沈永他二叔沈福不愧是富户,砖墙砌的院落,一进院子就是作为仓库的后罩房,院中央五间正房,左右两边是厢房,厨房,鸡舍一应俱全。甚至连院子地上都铺着石板,想必下雨天走路脚上也不会沾到一点泥巴。
沈永他二婶刘婆子一听此事倒是没有吱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倒是二女儿沈佩对胡小鱼十分感兴趣,率先开口道:“大哥放心吧,把她交给我好了,大姐出嫁后,留下了好多布料,我先找几身旧衣服给她换上,等量了尺寸再做身新的衣服送过去。”
沈永有些抹不开,“二妹找几身旧衣裳就好了,不用做新的。等过几日我做了工拿到工钱,再来给二妹送过来,劳烦了。”
沈佩笑着打断道:“大哥咋和我这样见外,咱们可是一家人,几身旧衣值什么钱,再这样说可是打我的脸了。”
闻言沈永一愣,想到他父亲好赌生前分了家,怎么还是一家人?不再多说,叮嘱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他刚一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在打量胡小鱼,不过胡小鱼也知道村里人肯定对她十分好奇,便大方地任人看。后来沈福有些看不下去地咳了一声,沈佩这才笑了笑拉着她从堂屋出来,去了自己的屋子。
沈佩的屋子打扮地很温馨,甚至还有熏过香的味道,虽然是西厢房但也搭了火炕,炕稍是两个大樟木箱子,上面放着两套被褥。炕中间摆放了一个红漆矮桌,桌上放着几样零嘴,还有针线活的竹筐。
这里的一切都让胡小鱼分外熟悉,因为这是儿时姥姥家的模样,不过在记忆中还会有慈祥的姥姥唤她“鱼儿”,可自从她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后来工作了更没时间回去,再后来姥姥过世。而如今她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分外想念儿时的时光,还有慈祥的姥姥。
沈佩正在衣橱里翻找衣裳,回头瞥见胡小鱼呆呆地站在地上,只好将她扶到炕上,“傻姑娘,地上凉,我这屋的炕早上烧过了,现在可暖和了,你先上炕坐着。”
坐到炕上的胡小鱼伸手往下一摸,果然很暖和,便冲着沈佩笑了笑。
忽然,一人推门进来,开口就道:“二姐,我这袖子破了,快帮我缝一缝,晚些我要出去。”
这个人正是沈福的小儿子,沈俊。话说完他才恍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在,一时有些愣。胡小鱼也扭头看向来人,他身长八尺,五官俊美,风姿特秀。用一句话形容: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却不知晓,沈俊二字,会是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