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是被洞外的雨滴砸醒的,彼时她正虚弱地躺在洞口,连位置也没有半点儿变化,洞外下着大雨,被风一吹,倾斜进洞口。
胸前的金乌羽箭已消失,胸前的黑袍更是没有半点儿损坏,她捂着胸口坐起,缓慢地朝洞内挪动,直至确保大雨淋不到,这才靠着石壁坐着,喘着粗气。
脸色愈发惨白了。
黛乌望天,狠狠地咬牙切齿,她方才不过踢了一脚阿寇,便遭诸神这般惩戒。
金乌羽箭,是数百年前诸神讨伐她时,合力用神力铸成的,诸神并未对她赶尽杀绝,却也几乎将她逼上绝境。她躲在寒鸦山上数百年有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金乌羽箭蚕食神力,美其名曰,是她在凡界作恶,他们替天行道才以此对付她。
可事实如何?事实是,诸神忌惮她,怕她恢复全部神力攻上神界卷土重来罢了!
她坐直身子,凝神调息,猛然察觉此刻自己身上的神力仅剩单薄的几缕,黛乌登时怒从中来,吐出一口鲜血。
这些人面兽心……哦不,神面兽心的家伙,自己不过踢了阿寇一脚,阿寇是谁?阿寇可是一只石妖,石头跌下山能受什么伤?!
她咬牙切齿,锁住还在源源不断流失的神力,开始调息养神。
总有一天,她要想办法毁了金乌羽箭。
日月轮转,当他终于养回部分神力之时,已过了数日,体内的神力也不再仅是几日前单薄的几缕。
她在寒鸦山待的这几百年间,恢复神力的速度越来越快,甚有赶超曾经的趋势,诸位天神愈发忌惮,每年金乌羽箭出现的次数也在增多。
她初来此地时,金乌羽箭尚能使她十年内动弹不得,得益于寒鸦山充沛的灵力,如今短短五天便能恢复如初、自由行动……只是神力,怕是回不来了,得重炼。
黛乌起身,默不作声地拍了拍黑袍上的灰,她一向畏脏,席地而坐五日已是极限。如今神力少得可怜,她连念个洁身咒都有些不舍。
往洞内走了没几步,黛乌忽而敏锐地听到山下传来动静。
这几年,有事她都是吩咐阿寇去做的,如今阿寇走了,她既不舍掐诀观镜,便不得不亲自去看看。
崖边,是铺天盖地的迷雾,她定神,目光轻易地拨开云雾望见下方的景象。一群凡人正手持兵器火把,怒气冲冲、成群结队地往山上赶,他们口中骂骂咧咧,也不知是在吓走路旁障碍、还是在为自己壮胆。
黛乌扯起嘴角,笑容有些冰冷、有些淡漠,惨白的面孔融在雾色中,像极了鬼魅罗刹……
领头的两人她见过,华服公子和青衣公子,是那日阿寇为其领路的马队中的一份子,名字她不知,只知这二人凡心肉胎,毫无威胁。
两人身后跟着的众人之中,唯有一道士引起她的注意。
那道士手持拂尘、袖里藏剑、腰间佩挂的葫芦血气冲天。
黛乌不禁蹙起眉,看来几人是有备而来。
“都给我快点儿,加快脚步,天黑之前务必要上山!”华服公子朗声催促,健步如飞,几名身强力壮的武士随后紧跟。
众人气喘吁吁爬上山顶,却见面前空旷寂静,一片宁和,登时傻了眼。
华服公子蹙眉,翻开罗盘仔细查看:“真是奇了怪了,上次来的明明就是这儿!”
青衣公子探头来问:“会不会是记错了?”
“不会错,方才上山,路边的石道上还有血迹,正是几日前留下的。”他蹙眉转向一旁的道士,“道长您看……”
道士忽的抬手噤声,众人立时大气不敢出。他围着四周的空地绕了一圈,胸有成竹地笑道:“这里被人施了咒术,是以我们看不见其中的蹊跷。”
华服公子眼前一亮:“那道长可有能力破解?”
“小把戏……”道士胡子一翘,将手中的拂尘一甩,细长的手柄暴露在外,仔细一看,才能发现拂尘的另一头,是一柄合着剑鞘的剑,而这剑,方才就藏在道士的广袖中。
道士扬着拂尘起起落落,脚步轻快、依照方位走着阵法,口中念念有词:“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现!”
话音刚落,眼前之景立时旋转扭曲,一口深幽阴森的石洞暴露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