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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就是南少抓住了风罗衣争强好胜不肯输人的性子,利用了高寿三儿借刀杀人的诡计将计就计,摆了这一局让她们妥妥的跳了进来,陪天谈大戏台演了这出轰动沪江城的好戏。

章晓萱一杂戏班儿的红角儿,竟能登上天谈大舞台同北平当红的名角儿一比高下,本就令人好奇,忍不住要看他一眼。若没有今夜风罗衣的托衬,章晓萱未必有如此爆棚的火热。

楚耀南起身出去解手,才出了包厢竟是一惊,章晓萱没卸妆,一身水衣立在对面。身后跟着他的跟班阿彪。

阿彪忙为难道:“南少,他一根筋偏要……”

楚耀南吃惊之余看看台上,闻讯赶来一睹六合班吴艳秋老板重出江湖风采的老戏迷们趋之若鹜的哄他返场谢幕后唱一段儿《四郎探母》的嘎调。恰是一段儿唱罢,恋恋不舍不肯离去的票友高喊“章晓萱”名字的此起彼伏。

楚耀南指指戏台取笑般问他:“不怕挨刀劈子了?伤又不疼了?”

言外之意,你不去你师父跟前伺候着,找我做什么?

“我就想问你一句,那夜……”章晓萱鼓足勇气才开口,楚耀南拍了他肩头嘲弄般道:“你何必认真,真搞不清自己台上台下是谁啦?”

“为什么?”章晓萱一阵心寒,不幸被叶溶言中。

“为了挣钱,为了秦氏的生意,我给天谈寻回来个一捧准红的角儿,你也为六合班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你我谁都不欠谁的。还管什么为什么?”

楚耀南悠悠然地撇下他向盥洗室去。章晓萱紧跟上一步,盯准他左肩一把按下。

楚耀南一声痛苦□□猛然一把回身反扣住他的手腕,一把推他撞去墙上,目露寒芒吓人。

他咬牙切齿问:“他跟你说了什么?你猜得对,是我,没错。少生事,好端端去做你的当红小花旦,作个懂事儿知趣儿的好孩子。”他邪佞地笑着,轻轻拍打晓萱满是脂粉细嫩的小脸蛋儿。

章晓萱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清晰记得,那日叶溶透露,他赶来时,看到一个黑影翻墙逃离。他随手打出一镖,应是打在那贼人左肩头,因为事后他去勘察,见到几滴血。楚耀南的肩头被他一按痛苦狰狞的表情,这说明什么?可他堂堂楚大少,纵火灭门何必自己动手?

“催你呢!”楚耀南一把拧转他身子向舞台望去。

耳听台上师父委婉谢幕说:“小徒晓萱身体不适,就不来献丑了,孩子今儿唱了三出,累了。明儿、后儿还有两天的戏,诸位多多捧场。”打躬作揖谦逊谢幕间,那银元首饰还往台上扔,声音此起彼伏地高喊“章老板”,好不气派。

楚耀南扭了他的臂推去栏杆旁看得清楚,就见天谈大戏台顶上忽然打开一个灼目惊人的“天洞”,明亮晃眼的一道光柱从天而下。哗啦一声,高高的天幕流泻下一条幅,“伶界小仙,粉墨风流色艺震天谈”,那红色条幅烫金字金黄流苏飘摆,顶上莲花型气球挑坠着,哗啦又一声,另一下联也随之飘下“梨园一家,六合德馨声威扬天下”。震撼之余叫好声中,爆竹齐鸣,无数五颜六色的钞票漫天花雨般飘飘扬扬从天而降,洒满舞台。惊呼叫好声如潮水一浪接一浪涌来。

一班小戏子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打躬作揖后欢天喜地趴去台上争抢,不忘和着鼓点胡琴声对台下即兴翻滚扮鬼脸,惹得掌声叫好起哄如阵阵雷鸣山摇,脚下地板都在震颤。

章晓萱惊愕在原地,从所未想六合班一日有这份荣光。昔日随了师父走江湖卖艺处处遭人白眼的艰辛,十年前,师父总算自成一派独霸杂戏江湖,又遭梨园主流争相围剿排挤,即便在沪江江湖颇有威望,可登上正宗大戏台,一直是毕生梦想。他的眼圈红润,视线模糊,一个晃神回头,楚耀南却不知去向,只有来来往往的人对了他远远地指指点点。不用问,这一切精心的设计,都出自楚耀南的大手笔,为他?为己?

章晓萱心思重重回到后台,怕师父责怪,忙捂住肚子,借口怕吃坏了什么东西害肚。看她神色恍惚疲惫,师父只拉他过来,按了他肚子问:“这里?”

他摇摇头。

“这里?”他又摇摇头,再一按,他咯咯咯的笑了,弯腰告饶,“师父,按我痒痒肉上了。”

师兄弟们只顾看他笑话,师父放开他说一句:“未必是吃坏了东西,小时候的旧毛病,上台就紧张闹肚子。”

左经理忙张罗说:“戏台有西洋医生,这就请来给孩子看看。”又吩咐手下快去隔壁翠花轩买夜宵点心来给各位老板垫垫肚子,热热闹闹地张罗着。

吴艳秋如今志得意满,口中推辞着,心里还是乐得看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