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怔住片刻,表情有些扭曲,里面掺杂着疑惑,鄙夷,还有些细微的不确定。
停顿几秒,她嗤笑一声,抬头看着她的脸。
“你的理解能力好到过头呢。”
席明时没说话,安静地望着她。两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一阵清凛的街风吹过,她把它们放进自己外衣口袋里。
“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她说。
喻白皱了皱眉,条件反射般问:“问什么?”
席明时的瞳孔深邃若无星之夜,吐出来的字眼一个比一个轻迷。
“问我和谁约过会,在哪,什么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喻白怔住片刻,较劲一样嘟囔:“我不问。”
席明时再一次无视了她的回答。
“我只有一次约会,十年前,在欢乐王国,那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有个女孩笑着接过我手里的玫瑰。”
喻白这次愣了很久,双唇微张好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咽下肚子。
时光之轮回转,一片金色的落叶在记忆海中泛起层层涟漪。水面平静之后,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地浮现眼前。
蓝白校服,稚嫩青涩,在偌大园区里留下一连串的足记和笑语。那样的年纪,那样的简单,那样的莽撞和不计后果。
那次逃课是她学生时代唯一一次出格事情,也是她整个青春唯一一点波澜。
喻白心里漫上一阵酸楚。
是啊,人很奇怪,明知没有意义,还是会拘泥于过去。虽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能回去,这是铁一般的定律。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希望忘掉所有的一切,只留这一段记忆。”
席明时眸光闪烁,许久后声音沙哑地说:“喻白,我承认对你做了混蛋事,我在你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在外套口袋里揉捏着那只手,一会儿攥紧一会儿松开。
“但是,你可不可以重新看一看我,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那样不堪。”
风停了,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这个世界仿佛正在安静,恰似雷雨后的沉寂。
喻白只觉得,心里有什么拧作一团。
“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给你。”
一辈子还剩下多少,她就有多少。
席明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干净澄澈,一如当年那张傻里傻气的脸。
喻白从头至尾沉默不语,目光有些涣散,另一只手捏着裙角,手心里有些发烫。
席明时摸了把她的脸颊,慢慢想起来今天是有正经事的。刚要再说些什么时,抬眼望见了街边一家小店。墨绿色帷布,玻璃窗下摆放着几盆花草,门前有几张镂空桌椅,都坐满了人。不光如此,贩卖的窗口外也排起了长龙。
她看了眼时间,临近十点。
早上出来的时候,连杯咖啡都没有喝。
“要吃可丽饼吗?”
喻白听到问询愣了一下,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可丽饼是法国常见的小吃,薄煎饼里卷上奶油,水果或者巧克力碎,或各种各样的糖浆果酱,内容格外丰富。
她从前在巴黎生活的时候,因为当地人生活随性,所以也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每天只用一杯咖啡打发,直到后来被眼前的女人生生改回来。
另外,她极少吃零食和小吃,尤其这种高热量的。
但是,通常来讲,她的拒绝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果然正这样想的时候,席明时已经自动省略她的回答,直接拉起她走进队伍当中。
几分钟后,两人各自捧着草莓味和芒果味的可丽饼,从队伍中退出来。
店前已经没有空位,喻白看了眼手中的小吃,抬头时便见席明时已经自然地咬上一大口。
在巴黎街头边走边吃是正常事,虽然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看她望着自己,席明时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下来,和她安静对视几秒,试探着把手中的可丽饼递到她面前。
喻白:“”
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过了片刻,她不知怎么,脑子抽筋一样咬了上去。
可丽饼的味道绵软香甜,奶油很丝滑细腻,芒果粒的酸甜中还带着纤维口感,吃起来不至于单调甜腻。
喻白抬起头,拨开脸前的微乱的发丝。
席明时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拇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粘上的奶油,神情温柔欲溢。
最后,她们在街边的花坛椅上吃完了这顿街边的早餐,和这座城市里的白领,司机,学生,各色各样的普通人一样随性自然。
喻白看着不远处三两成群的人,露在一起说说笑笑,有情侣,有家人,有朋友,看起来都在享受这样一个春日。
“他们好像都很快乐。”喻白喃喃自语。
席明时“嗯”了一声,说:“快乐其实很简单。”
喻白回过头望向她:“有多简单?”
席明时眨眨眼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