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时直起身子,拉着她走到街边的扬招站,搭上一辆银白色的计程车,直接往迪士尼的方向而去。
现下刚刚到巴黎的旅游旺季,园区游客比想象中要少一些。各种肤色的大人孩提,青年情侣,家人朋友,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在广场上穿梭着。
这时有个白人小孩,约摸只有四五岁,从喻白身边路过时一边仰起头来,一边指着她略带蓬松的裙摆说了句奶声奶气的:“priness!”
喻白脸忽然红了。
领着孩子的夫妇看上去来自英美,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扭过头来,毫不避讳地在喻白身上打量一番,然后直爽地对她竖起拇指。
喻白只得微微笑着,礼貌地回应一句谢谢。
但不想,小孩子竟还不肯走,一直指着她的方向对夫妻两个嘟囔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们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单反,笑着问道:“ayitakeapiture”
原来,这身打扮真的被孩子当成了公主,所以还想和她合影留念。
喻白听后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很少拍照,除非某些需要面对镜头的场合,而且还是自己没有意识到镜头的情况下。真到和别人拍照时,她总是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见她这个样子,席明时不准痕迹地笑笑,走上前来对白人夫妇说了些什么。
两人听后笑着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喻白暗自松口气,以为她已经帮忙解释清楚了。
席明时转过身对她说:“等我一下”,随后走进旁边的纪念品店,回来时手上多了个颜色鲜亮的米妮耳朵发箍。
她看着喻白,喻白也看着她。
相视许久后,喻白内心抓狂: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没等她说点什么,席明时再次不顾她抗拒的眼神,把手中的东西戴在她头上,左右审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这样拍才好看。”
喻白:“”
于是最后在几个人的期待中,喻白假冒了一次公主,撩起裙子俯下身,抱住小孩的肩膀,并尽可能地在镜头前表现得更自然。
即便如此,她仍旧感觉自己的笑容应该十分僵硬。
小孩子拍完照片,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说了句奶声奶气的“thankyu”。
喻白愣了一下,望着他小小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而席明时刚刚好好的,把这个瞬间捕捉在心。
她想,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她的笑。她笑起来时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于此,即便荒凉无比的雪原都能开出花来。
喻白慢慢站起身,抖开裙子,朝着她走过来。
有那么一瞬,席明时忘记了呼吸。
耳边涌动的人声在淡化,眼前跳跃的景象在扭曲。时间慢了下来,像耄耋老人的步伐,把每一分一秒都拉得很长很长。
数不清有多少次,她只看得到她的背影,越行越远,直到隐没在视线尽头记不起有多少回,她想象着她朝自己走来的样子,究竟会是从容的,淡定的,还是开心的,欢呼雀跃的。
而这个时候,她却在如虚如幻的彼岸,一步步地走向她,像是从梦里而来一般,身上带着缥缈的色彩。
“你怎么了?”
喻白看着她失神的眼睛,轻声问道。
席明时一怔,眼潭逐渐归于明澈,里面清晰完整地映下一个影子。
她嘴角动了动,忽然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越搂越深。喻白不明所以,只得安安静静任她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席明时终于起身,望着她的脸,眼睛深邃如夜,却比夜还要动人。
半晌之后,她对她说:“你知道吗,任何人都可以在迪士尼里找到自己的童年。”
无论是老人,青年,还是孩子,他们在这个地方,寻找年幼时的梦,治愈破碎的童心,或者弥补曾经没有实现的愿望。
它不光是小孩子的专属,更是“大孩子”们的情怀。
提到童年,喻白有些迟钝和茫然。
她的童年是在那件事的阴影和高强度的学习中度过的。当别的孩子在门外玩沙包,画方格的时候,她在练小提琴,学跳舞。别的孩子在小公园里荡秋千的时候,她却要写完一整篇字帖才能休息。
有的时候,她会很羡慕其他孩子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也曾梦想去一次除了少年宫和博物馆以外的游乐园,只是不敢和妈妈开口。
而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梦想,直到高中才实现,还是用逃课的方式。
但是,生活中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的就是用其他东西替代了,她不认为可以再找到。
“我觉得,那要坐时光机才行。”喻白挑了挑眉。
席明时摇摇头,继续说:“不用,因为童年还在你身体里,像俄罗斯套娃那样,每个阶段都在,只是蛰伏在某一隅,等你召唤她就会出现,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她说得一本正经,身边有来自中国的游客路过,上下扫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