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明时驱车回到自己别墅的时候,喻白头歪在一旁,阖上眼睛轻轻睡了过去。
酒精开始起作用了,她脸上晕着淡淡绯色,像傍晚时的云霞,看起来格外醉人。
席明时打开车窗,点起一支烟,安静地抽了起来。浓白的烟雾从唇间缓缓吐出,在空气中飘散淡去。
她目视前方,眼神迷离恍惚。今夜的一切都像是场梦,她宁愿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身边的人睡得很安宁,好像孩童一样,毫无戒心。
席明时掐掉手中的烟,心情十分复杂。看到她这个样子,自己反而有点窝火和烦闷,总觉得心里压着的一团东西,徘徊许久都找不到宣泄口。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胸口钝痛,疼得她呼吸困难。
席明时拧起眉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在车座上稍作缓解。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疼痛陪伴自己有多少年了,就好像已经融在肉里,化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片刻之后,她慢慢转过头,望向她的睡颜。这张脸,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她脑海中抹去。而且,十年前有多令人惊艳,现在的程度就只会多不会少。
看着看着,她忽然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慢慢朝着她的脸颊靠近过去。险些触碰到的时候,喻白皱皱眉头,恰好醒了过来。
她的手僵住,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腿上。
“到了吗?”
“嗯。”
喻白拉开车门,鞋子踩在一条青灰石路上,抬眼环顾四周时,她愣了一下。
这个别墅的庭院里,种着满园的自由女神玫瑰。花期正当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盛放。
很巧的是,这是她最爱的花,大抵也是园主人最爱的一品,不然何至于种满一整个院子。
喻白手指沿着一朵玫瑰的边缘轻轻把玩着,月光下的花盘好似笼罩了一层轻纱,颜色暗红细腻,质感很美很梦幻。
“喜欢吗?”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离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呼吸声。
“嗯……”
喻白慢慢放下手,打算离开这里。身后的人不动,拦住了她的去路。
“喜欢就送给你。”
话音未落,她手指毫不犹豫捏住这朵花下方两寸的枝干,干脆利落地一折。
喻白皱起眉头,“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她已经取下了那朵玫瑰。
这一瞬间她有些恍惚,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玫瑰有刺,但是仍旧愿意为她徒手折下的,在许久之前还有另一个人,一个她不愿想起的人。
席明时将玫瑰细心别进她的发间,手慢慢落下来的时候,喻白瞥见了上面渗出的血丝。
“走吧,外面有些凉。”
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喻白扫了一眼四周,这个别墅的装潢是和“X”本人一样的极简主义,除了黑白两种大调之外,只有一些饱和度很低的颜色,冷静,禁欲,她一度怀疑这不是个女人的房子。
而且这样的人,竟然愿意主动和她玩这场纸醉迷金的游戏,她觉得很有意思。
进门之后,席明时坐在黑皮沙发上,像是略感疲倦一样,揉捏着自己的山根。
“你随意吧。”
说完她拿起茶几上的朗姆酒,倒在一旁的玻璃杯中,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她举着空杯勾唇一笑,问道:“还要再来点儿吗?”
她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往窗边踱去。
这个卧室也是一样的极简黑白,她似乎对这个两个颜色情有独钟。放眼望去,整个屋子没有一件多余的杂物。
茶几是黑色纹理的大理石,上面只有一瓶酒,一个酒杯,其余的玻璃杯和酒瓶在酒柜里摆得一丝不苟。喻白这才发现,她不是不能喝。
这里的窗户正对着花园,从上往下看去,景色格外旖旎。她很少见到这样多和纯粹的自由女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你……”
原本刚想开口询问点什么,只是刚一回头,便碰到了那人的下巴。
喻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还是以这样暧昧的姿势。酒气混合着香水的味道,意外地让人觉得迷醉。
“可以冒昧地问个问题吗?”
她开口的时候,喻白知道她此时也不再那么清醒了。
席明时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吻着她的发香,感觉自己正逐渐逼近疯狂的边缘。时隔多年,她还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走自己所有的理智。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褪下这张绅士的人皮呢……”
喻白轻笑一声,回答道:“如果你觉得猎物已经掉进陷阱的话。”
席明时怔住,半晌没有动作。但在后来的某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克制都忽然崩塌下来。
她将“猎物”牢牢锁在自己臂弯的“陷阱”里,无所顾忌地蚕食鲸吞,恨不能将其连骨带皮都吃尽。
没有时间在乎自己已经鲁莽到什么地步,她只知道,她有多么多么想要眼前这个女人。
十年里有多少痛苦和不甘。
十年里有多少隐忍和压抑。
十年里有多少朝思暮想,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