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楔子(2 / 2)魂索前传首页

老人诧异,他淡定抽出腰间的柴刀,从四周捡了许多干柴,将火生起,把柴刀放在火上不停的烧,只见柴刀烧得通红,老汉才拿起柴刀,他说道:“娃娃,我要给你剔下腐肉,你要疼了,告诉我一声。”

李箫沉默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那老汉叹了口气,抬起李箫的手,毫不迟疑的一刀划下,只见李箫手上鲜血流出,老人不顾鲜血狂流,快速把李箫手上的腐肉割下。

“啊!”

李箫惨叫一声,他终于感觉到了疼,此刻,汗液布满了他额头。

老人还是不顾,又是一刀割下,李箫顿时疼得昏阙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李箫醒来时,太阳都挂在了天正中央,李箫四处看了下,不见老汉,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伤口已被包裹好,他叹了口气,不觉间悲从中来,他这一辈子,何曾经历过这些事儿?

他活了二十年,连死人都不曾见到过,更别说什么诡异之事了,这一路行来,又是血光之灾,又是坠马受伤,还雨夜遇到似乎是邪物的东西,真是一辈子都难以一次性遇全这些事了。

李箫想得入神,殊不知老汉已经来到他身边坐下他都没有发现。老汉拍了下李箫,道:“娃娃,来吃点东西,倒是些素菜,你手臂伤口未好,不能吃牛羊肉,可要切记。”

李箫回过神来,露出歉意的神色,他接过食物,三两口吃下肚中,不由得,眼泪哗啦落下。

老汉安慰了下李箫,问道:“娃娃,你昨晚到底怎么啦?我在给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怀中有一把木剑,那木剑细看像是一把桃木剑,是经过高人开光的,可怎地剑上还被污了一块?”

李箫大惊,连忙掏出桃木剑,果然,桃木剑上不知何时已有一块变得乌黑,像是火烧过的一样。

李箫无神的坐着,昨晚,他果真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人再问:“娃娃,老夫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些事,对这道家的东西也还算了解一点,若非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这种开过光的桃木是不会有这反应的,你昨晚莫非……”

李箫脸色惨白,他看了眼老汉,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给老汉讲了个遍,那老汉捋着胡须,眉头紧皱,道:“娃娃,你信不信得老夫?”

他连帮李箫两次,二人萍水相逢,却能做到这一步,李箫又如何信不得老者?

李箫回答道:“老人家,我自然信你。”

那老人道:“你若信我,不妨去集市买些香火纸钱来,去把昨晚那骸骨挖出来厚葬了,以免那小鬼再来缠你。”

李箫心想,鬼物来无影去无踪,想害人时,却也没个道理,或许老汉所说也是个理儿,给他来个厚葬,再赔礼几句,兴许那鬼物就不来缠着自己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拿起晾在旁边的衣服鞋子穿上,唤来马儿,和老汉道了别,就骑着马儿快速去了集市。

也不知怎地,李箫到了集市,却随处可见是卖香烛纸钱的,买的人也不少,他不及细想,掏出自己仅剩的几文钱,买了香烛纸钱就走。他回到牛头山,本想叫老汉与他同行,但那老汉年事已高,骑不得马,便也没有和李箫一起去,李箫只是借了老汉的柴刀,扬鞭拍马而去。

李箫一路赶到紫树林,已是黄昏时,他心惊肉跳,赶紧将昨晚扔掉的手骨捡起,又在扒拉到骨头的地方,挖出了一具完整的骸骨出来,他用一个布袋子垫在地上,将骸骨小心放在上面,正要挖坑埋骨,谁知那骨头一颤,吓得李箫连忙倒退几步。

李箫细看,那骸骨上有一个树枝,刚才自己不小心踩着了树枝,才搅动了下骸骨。他松了口气,又走到骸骨旁开始挖坑。

这时,紫竹林中忽然走来一人,李箫不经意瞥了一眼,顿时三魂出窍,他吓得尖叫了一声,头上虚汗不停得流。

他连忙往那来人的脚下看去,只见是脚着地,脚着地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李箫从下往上看去,只瞧那人腰间配有一柄剑,再往上,看到一道倾国又倾城的绝世容颜,他不觉呆住,可一想到自己还有要事,便也不敢多看,起身继续挖坑。

那女子好奇,问道:“喂,你在干嘛?这骸骨是怎么回事?”

好动听的声音,但李箫已不想去听,他自顾自的挖坑,挖得大汗淋漓,也不想休息一下,只因天就要黑了。

女子不见李箫回答,心下更为好奇,但她也看得出,眼前这家伙忙着挖坑,那肯定是顾不上自己的,于是她直接坐在地上,看着李箫忙碌。

等李箫挖好坑,再仔细的将骸骨放在坑中,又用从老汉那里借来的柴刀砍了一截紫木,剔成木板,他正要写字,却才想起自己并不识字,他沉默了片刻,看向了旁边那默默看着自己女子,他问道:“女侠,你识字吗?”

那女子提着剑,点了点头,说道:“你想写些什么?”

李箫道:“那麻烦姑娘帮忙刻下‘无名氏之墓’几个字,可以吗?”

那女子又淡漠的点了下头,走到李箫身边,接过木板,抽出剑哗哗几下,那木板上就刻出了‘无名氏之墓’几字。

李箫也不道谢,接过木板插在坑前,快速的埋了骸骨,弄出了个简易的坟墓。他拿出香烛纸钱,打火烧着,口中喃喃念叨,至于念叨的是什么,那女子一句没有听明白。

只听得是“见谅,无意”什么的,等叶东林烧完了纸钱,又在坟前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李箫心中悚然,不敢在此多待,他看了眼那女子,道:“女侠,此处夜间危险,你可莫要多待。”

那女子问:“有何危险?”

李箫欲言又止,他唤来马儿,说道:“女侠,你可有马儿?有的话唤来,赶紧出了这林子吧。”

那女子莫名其妙,但他见那墓碑上刻的那几个字,心中莫名有些悚然,她对着林间吹了一声口哨,只见林中一道白光飞奔而来,待李箫看清时,方才瞧见,原来是匹白马。

那女子骑上白马,李箫也不多说,夹着马腹,飞奔而去,后面女子紧跟在后,至二人离去,那墓碑之上微微闪过一丝光芒,待光芒散去,那无名氏三字已变作了“李门柳氏”四字。

直至半夜,李箫和那女子才到了牛头山,老汉已经离去,李箫也不知老汉家住何处,便骑马去了白天买香烛纸钱的集市,一进入集市,可见集市上尽是烧尽的纸钱香烛。

李箫看得心惊,心中有股不安,但半夜已无人家灯明,他也找不到借宿之处,在他身后,那青衣女子一直跟着。

那女子实在好奇,这家伙到底怎地?她快马走到李箫身边,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啊?”

李箫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神秘女侠,他松了口气,神情明显有了点气色,他回答道:“当然是找人家借宿啊。”

女子吃笑一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这么晚了,谁还坐着?而且按照习俗,今日是鬼节,普通人家哪里敢半夜让人进家门?”

李箫一怔,顿时冷汗直流,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今天是鬼节?”

女子不明所以,道:“是的,你怎么啦?被吓着啦?刚才见你埋骨的时候也不见你害怕,怎地才听到鬼节两个字就吓得脸色惨白?”

这时,集市另一边,走来一人,李箫不敢多看,那女子却是神色一点没变,李箫勒住马缰,指节泛白,他真想骑马快跑,哪曾想手脚不听使唤,硬是驱使不动。

集市中,那走来之人近了,是个老头,李箫细看下,可不是牛头山上放牛羊的老汉嘛?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放松肌肉,喊道:“老丈,原来是你。”

老汉对着李箫一笑,问道:“办妥了吗?”

李箫下马,走到老汉身边,说道:“办妥了,但我总是感到不安,好似有事发生。”

老汉笑着拍了拍李箫的肩膀,说道:“办妥了就行,你那木剑先暂时贴身带着,且看那……还来缠你不,走,去我家,我知你在牛头山看不到我,一定会来这里,老夫可等了你半晚上了。”

老人拉着李箫就要走,可李箫却是说道:“老丈等等,这位是我偶遇的一位朋友,可否让她也住你家?”

老人顺着李箫的目光看去,哪里有人!他大惊失色,拉着李箫就跑,这一刻,他完全不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李箫莫名,再看那女子,只见那女子对他神秘一笑,好不阴森,好在她没有追上来的打算。李箫吓了跳,不等他有何异变,老人一把提着他跳上马背,狂奔而去。

没多时,老汉带着李箫走到一个茅草屋前,茅屋左右还有无数牛圈羊圈,显然这里就是老汉的家,老汉翻身下马,拉着李箫进屋,只见他手上一指,油灯自然而亮,他快速从屋里床下取出个箱子,然后熟稔的把箱中之物摆出,有桃木剑,有铃铛,有雷击枣令牌,有灵符等等,原来,老汉也是个道人,难怪他懂得这般多。

老汉抓起一把灵符贴在李箫身上,说道:“娃娃,今晚且看那鬼物来是不来,不来则罢,来了,老夫我就得和他斗上一斗,期间或许保不住你,你且好好待在这里,记住,身上灵符不可去掉。”

李箫不住点头,他已经是三魂去了七魄,心惊胆颤的很,老人说什么就做什么。

老汉提着桃木剑,端坐在门前,等了半晌,不见有动静,天色见亮,鸡鸣之声传开,天终于是要亮了,天亮后,人间阳气最足,鬼物多躲在地底或阴气极重之地。

当太阳爬出山头后,老汉终于松了口气,那鬼物始终没有出现,老汉也不知为何,但不来,也就免了他麻烦。他走进茅屋中,李箫脸色惨白的坐在床上,身上贴着的灵符一样没少。

老汉走到李箫身旁,说道:“暂且安全了,娃娃,我告诉你,你现在被阴物缠身,十分危险,那阴物我都看不到,想来厉害已极,我这点道行太浅,许是敌不过他的,你现在唯一的机会是找到那赠你木剑之人,他或许能救你。”

李箫木讷点头,赠他木剑之人,如今在何处?他怎么找?他不过一普通人,小人物,怎就莫名惹了这样个玩意?

李箫深吸了口气,问道:“道长,请问这里去鸡鸣山还有多远?”

老汉眯着眼,叹道:“快马加鞭,最少也得是两日路程,你是想去鸡鸣山路遥观?夜间说不得那鬼物就要再来,如何去得?”

李箫点头,那赠他木剑之人,他是找不着了,可路遥观,却还是可以去,但一听要两日路程,李箫不免放弃去鸡鸣山,可不去,又该如何?

老汉重重叹息,“没有法子,你那木剑受鬼物污浊,无法让我联系到那赠你木剑之人,你若是有路遥观之物,我倒也可以用道家秘术帮你联系上道观中人,可惜你既非江湖人,又怎会有那道观之物?“

李箫一听,连忙伸手入怀中,掏出那贴身佩戴着的灵符,道:“道长,此物是路遥观中张五小道长给我的灵符,可有用?”

老汉忙接过灵符,这灵符上敕令符文太弱,却也与老汉修为相当,老汉闭目感受了下灵符,大喜,他笑道:“娃娃,有用,我这就试试联系那张五道长。”

老汉盘膝坐在床上,口中念叨着口诀,手上捏着手诀,手诀捏完,口诀念毕,老汉忽然说道:“路遥观张五道友,你种有一因,今要受果,速赶至牛头山脚,了却因果。”

一语毕,老汉收功,他已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娃娃,我千里传音去了路遥观,想必不日那张五道长就来,你且在此住下。”

……

鸡鸣山,路遥观。

张五在师尊座前听道,此时,他心神一震,只在耳边听得:路遥观张五道友,你种有一因,今要受果,速赶至牛头山脚,了却因果。

张五大惊之下,乱了心神,老道士瞧得异样,掐指一算,似有丝丝道韵,他忙问道:“可是有人与你千里传音?”

张五点头,道:“师尊,前几日那位学剑居士有难,要我速速去救。”

老道士感叹不已,喃喃自语说道:“你种的因,当受果,你命中此劫难逃啊!罢了,徒儿,告知我地点,我送你过去。”

张五说道:“牛头山脚,我能感受我那张灵符的具体位置。”

老道士摇头不语,手上捏起个环园手诀,而后一指张五,张五就消失在了路遥观中。

老道士送走张五,同时开口说道:“徒儿,把人接回来!”

老道还是担忧……

牛头山脚,张五的身影惊现,他闭目感受了下,朝着灵符之处奔去。不多时,张五跟着感应,来到茅屋,只见茅屋外有一老人在提草喂牛,他走到老人身边,作了个道士簪礼,道:“前辈,在下张五,请问此处可有个叫李箫的年轻人在?”

老汉诧异,这张五,也忒是年轻了点,且这速度……

老汉收束心神,也作了个道士簪礼,道:“道友来得忒也快了,那娃娃就在屋中睡觉,两夜未睡,心神又受损,怕是得睡上好几个时辰才醒得来。”

张五叹了口气,他道:“前辈,我来时,师尊让我接上李居士回山,请前辈带路,我这就带他回去。”

老汉吸了口气,说道:“再好也没有了。”

老汉带着张五走进茅屋,见李箫神情惨白,一点精神没有,张五不觉心中大惊,五天不见,李箫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拍醒李箫,只见李箫双眼灰淡,一点神气没有,心中更惊。

李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张兄,你来啦。”

张五嗯了声,道:“李兄,我这就带你回山去。”

张五扶着李箫单手捏着手决,口中说道:“师尊,接我回山。”

此言才出,张五和李箫就在老汉眼前消失。老汉不免感叹,此等手段,原本他的师门也是会的!

鸡鸣山上,路遥观中。

老道士面前坐着两人,一个小道士,正是张五,一个是双眼无神的李箫。

老道士悲悯看着李箫,摇着头,也不知是何意。半晌之后,老道开口,说道:“小居士,你岂敢在鬼节之日埋有魂之骨!”

李箫无奈一笑,说道:“前辈,晚辈当时吓破了胆,也没去想这些,只道是厚葬了骸骨,求上几句,那鬼物也就放过了我,谁知……”

老道士感叹,说道:“昨夜鬼门大开,游魂野鬼最多,怨气鬼气最深,你埋此骨,并牵引骨中魂到有人烟处,岂非是为她吸天地怨气鬼气开了路,为此,你付出的代价,却是只有七日可活了!”

“七日?!”张五大惊,脱口而出的问道。

李箫同样大惊,七日可活,为何只有七日可活?

老道士悲悯无比,道:“你昨晚埋骨,她受你香火,种下了因果报应,身死埋地始,有头七一说,头七日,她还会来找你,届时,她已吸收了鬼门大开带来的怨气鬼气,由孤魂变厉鬼,她因你变厉鬼,如何肯放过你?”

李箫无神的低下了头,不由得,泪水哗啦落下,一股悲意莫名其妙的渲染在心头,在他的脑海,家中年迈父母一闪而过,他想到,七日后自己身死,他们怎么办?想过了父母,又想起隔壁领居家的花儿,多漂亮的姑娘,二十年来,老喜欢欺负的人,自己还没对她说出心中的想法呢!

还有那许多人,有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有一起在酒楼打杂的伙伴等,可他,却只有七日可活……

这七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