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 15(2)(2 / 2)棋魂同人之十年踪迹首页

他摸了摸光的手,却冷得仿佛刚从冰水里出来,心里一惊,随即探上他的额头。指尖触上烫人温度的那一刻,亮动作一僵,只觉心上仿佛豁开一道口子般快要滴出血来。

“光,你睡会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他放下手,吻了吻光的额头,尽可能藏匿起自己所有的不安与焦心。

光困得不行,却一秒都不敢睡,生怕睡着后,好不容易聚拢的神思又被打散。于是,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这里的榻榻米太硬了,睡不着。”

亮几度张口,又几度放弃。

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光的身上,又让他背靠着自己,把他环抱在怀里:“那这样呢?会不会舒服些?”

光躺在恋人怀里切实感受了一下,然后“有理有据”道:“嗯,这张‘床’又太舒服了,容易丧失斗志。”

一阵困意袭来,光轻声说:“塔矢,和我说说话吧,什么都行。”

亮轻轻蹭了蹭光的脸颊,把衣服替光盖紧了:“好,你想听什么?”

光:“你的糗事。”

亮:“……”

本以为塔矢会直接无视自己,光却听他缓缓道:“你还记得初次参加的那场若狮赛吗?其实你在对弈时,我有转身看过。”

光不由吃了一惊,亮却只是淡淡地接着道:“那场棋赛虽然从结果看是你输了六目半,但仅从终局的棋盘上,我却完全看不出落子的顺序,也无法想象对局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光仿佛预感亮要说什么般,不禁在他的怀里坐直了。

“事后,我找到与你对弈的那名棋士,虽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向他询问与你对弈的那场棋谱,却被他断然拒绝。我不死心,又辗转向绪方先生打听……”

“那个棋士在第二回合肯定被你修理得很惨,”光脑补了一下亮被当场拒绝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可能太过忘形,气息不顺,嗓子干痒地呛咳数声,才把话续上,“你执着起来真可怕,我还是不要招惹你为好。”

光说着,就要从亮的怀里挣脱出来。

“可是你已经招惹我了。”亮的声音很柔,手上却不依不饶地又把光重新圈回怀里,“所以光,不要再想放开手。”

光心中猛然一震,某个角落倏地塌陷一片,嘴上却仍旧玩笑般地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亮失笑道:“如果威胁你有用的话,就算是吧。”

光:“……”

本该有无数的话可以回击,光却像是失语般,沉默许久,才握紧亮环住自己腰的手:“嗯,抓住了,不放了。”

以永远为期。

下午,棋赛继续。

按规定,循环圈赛双方各执六小时。六个小时的思考时间,于常人而言,就已相当考验体力与脑力,更遑论精气神明显不嘉的光。

此时,亮的心里是矛盾的。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在。身为光的恋人,他迫不及待地希望棋局可以尽快结束,好让光早点回去休息;但身为职业棋士的塔矢亮,在上午亲眼看过光如何一点点扭转局势后,却期待着与棋士进藤光决一胜负,盼望着这局精彩纷呈的棋局可以永不落幕。

此刻,光的心中,却将坐在对面之人渐渐与每日肌肤相亲的恋人剥离开来。

他是塔矢亮,更是他进藤光一生的对手!

光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可以明显感觉到体温在慢慢升高,可他的一双瞳眸却亮得惊人,

落定棋盘的目光四平八稳,犹如行于浩瀚江海上的一艘巨轮。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算上贴目,白棋还落后八目半,而黑棋已经牢牢攻占右上、左下大

部。午休之前,左上的白子尚未活净,中腹位置,黑棋已经虎视眈眈。另一方面,战火虽然还未烧到右下疆域,却已是唇亡齿寒,对中腹的处理尚有不甚,就极有可能被黑棋抢先一步,占得先机……

这场棋赛要立于不败之地,白棋只能硬战。

当所有思绪全部贯注到棋局上,身体上的不适,非但没有消磨光的意志,反而使他得以始终保持着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往后可能出现的棋局变化如同斗转星移间推倒又重新盖起的楼宇,在光的脑海中快速推演着,结成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清醒过,就连往日很可能被自己忽略的细枝末节也都一并考虑到了。

长考过后,光终于落下棋赛重启后的第一枚白子,竟是弃右上白子于不顾,直接进攻中腹黑棋大营!

如果说,上午的光是囚于笼中的困兽,那么现在的他就是腾渊而上的蛟龙,向亮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盘面上,白棋就如同有去无回的死士,在黑方中毅然决然地冲杀着,又如同一根抱头鼠窜的搅屎棒,看似被黑棋狼狈至极地追杀着,却在不知不觉间削弱了黑棋阵营原本的联络。

有那么一个时刻,亮竟觉得,对坐熟悉至发肤的恋人那样遥远,那样陌生,仿佛从未谋面,却又在相见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被他吸引。

体力上虽然力有不逮,光落子的速度却在不断加快。

收官阶段,经由他之手的白棋,就像是一面面招魂幡,在黑棋中迎风招展,不断将整场棋赛推向他所预料的结局。

下午,三点五十分。

棋盘上,黑白子的目数清点完毕。胜负已分。

不过七叠大的棋室里,空气却仿佛是凝固的。

在场的两名工作人员没一人开口说话,直到若干记者大煞风景地冲进来,才打破停滞的时间枷锁,棋室内的所有人才终于都有了反应。

前田惠美开始收拾全局的棋谱,一边不忘向胜者表示祝贺。

铺陈盘面上的黑白棋子,终于被双方缓缓归拢,收入棋笥。

原本雅雀无声的棋室里,相机快门声渐渐由少及多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光长舒一口气,人一松懈,刚才比赛时被屏蔽的五感一时间都仿佛变本加厉地讨要回来。

头痛欲裂,久坐之后,双腿稍稍动一下,便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酸麻。

光撑着棋墩想要站起来,眼前突然一片黑白的雪花状,踉跄间整个人直接往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