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许漾把书包往桌箱里一塞，喧宾夺主。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场热闹剧的时候，顾延将前排的新桌椅一搬，并在了许漾的旁边。

“天哪，这是要干嘛？”

“顾延要跟这小帅哥一桌？”

“这还是那个讨厌跟人同桌的顾延吗？”

“喂，你们在说什么，顾延给你们了啊，新来的让给我。”

“姐姐，你又馋啦？”

“……”

窗户边一阵窃窃私语，教室里却鸦雀无声。

许漾本来就只是想灭灭顾延的威风，可没想到顾延竟出其不意，跟他坐一排。

“你干嘛？”许漾不满道。

顾延只顾埋头在新课本上写名字，没说话。

“喂，叫你呢！”许漾手肘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旁边的闷葫芦。

闷葫芦放下笔，侧脸过来，“你很无聊吗？”

“哈！被你识破啦，来，咱两切磋切磋。”许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阵风拂过，窗外洋槐树杈里的蝉鸣戛然而止。

侯杰蜷在窗边，瑟瑟发抖。

他还记得上一次顾延动手时的情景，也忘不了那一次后的结果。他跟顾延从初中到现在同班三年，若不是那一次，顾延现在应该还在重点班。

侯杰咬紧牙关大吼一声“顾延！”，然后拍桌子转身。

他不可能再让顾延动手了。

本想替顾延收拾许漾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可没想一转头，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个惊。

不光是他，教室外的人都被吓着了。

“这新来的是在点火呀！”

“操，我上次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袖子，他那眼神都快把老子原地毙了！”

“今天吹的什么风？顾延的CPU坏啦？”

“……”

众议纷纷又如何。

许漾坐在桌上，食指顺着顾延左边眉毛一路滑，停在那条疤上。眉毛的主人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末了叹了口气，“下来。”

“不下。”许漾收回手，摇晃着双腿，“我爸说你稳重说你乖，学校老师说你学习好，同学都护着你……哎，可我觉得你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我一会儿就能把你摁在地上揍一顿。”

顾延眉毛轻蹙，指着许漾摇晃时会剐蹭到的那条腿，“这条腿，假的，你准备让他坏几次？”

“什么？”许漾坐直，突发性听力下降。

他暗视了一眼顾延，又觉得对方不像在说谎，这才不安地道歉，“对，对不起。”

然后赶紧从桌上跳下来，乖乖坐位置上。

余光瞧见顾延校裤被自己蹭脏了一块，伸手过去想帮他拍掉。

顾延反应快，在许漾的手落在他腿上前快速挪开了。

顾延已经这样了，这时候再故意找茬确实有点过分，许漾连忙解释，“我，我只是想给你拍干净。”

“不用，”顾延说着，伸手拍了拍被许漾踢脏的地方，“铝合金的，怕你拍了手疼。”

许漾有些难以置信，“铝，铝合金？”

顾延翻开书，“嗯，”嗓音低沉了些，“新技术，看不出真假。”

顾延的这番话许漾听得虚慌，他往窗边靠了靠，不知道怎么答话，揭别人伤疤不是他的本意，他就是瞧这顾延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心里不爽而已，并无深仇大怨。

他很难想象十几岁的年纪装了一条假腿，自己便与周遭格格不入是什么滋味。

“疼吗？”许漾小心翼翼又好奇地试探，虽然是钢铁之躯，但毕竟失去的是一条腿。

“不疼，”顾延摇摇头，见许漾一脸质疑，又一本正经地接着说，“要不要我走两步给你看，别说走路，踢个半场都不带折的。”

顾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一样的平静如水，冬天的水。

许漾靠在墙上，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弯弯曲曲穿过他的发梢，又朦朦地溢出来，在顾延的发梢晕开。

许漾莫名心生罪恶感，他的目光从顾延发梢慢慢移到了那条腿上。

第一次见他时，他摘掉安全帽，那条腿从小摩托上放下，支在地上，长长的，很直；第二次见他时，他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因为在房间里没穿拖鞋，好奇心爆表的许漾扫了一眼那双......

操！

恍然大悟的许漾拍桌而起。

不曾料到，讲台上的教导老头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延，来，让大伙儿看看你的铝合金狗腿，让大伙儿看看会不会折！”

前桌的候杰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延哥的铝合金狗腿，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听不下去了，延哥，你牛啊！”

有人带头作祟，其他人胆儿也大起来，敞开了嗓子，教室里一片止不住的“鹅鹅鹅”，五十几号人，差点没憋出内伤。

在全班整齐而又爽朗的笑声中，许漾握紧拳头朝顾延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