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白校裤黑体恤的顾延就站在门口。
这时候的人已经摘了头上的黑色鸭舌帽。
发梢顶着橘黄的灯光,灯下的人身子却并没有被暖色的灯光照得柔和一些。
“小延回来啦。”老许歪着身子过去招呼,“过来坐坐?”
“不了许叔,我上楼写作业。”顾延换上拖鞋,走出玄关的时候目光从眼尾朝沙发这边瞥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这样啊,哈哈哈。”老.爱尬聊.许又在自讨没趣,“认真学习,好事好事,哈哈哈!”
许漾已经看到了他头上藏都藏不住的尴尬值在暴涨。
“楼上两个房间都是一样的,里间被小漾霸占了,你用外面这间可以吗?”
“好。”顾延肩上的包带滑到手里,不见表情地提着上了楼。
顾延上了楼,许漾心里莫名多了点火星,他坐起身盯着老许,“谁才是你儿子?”
“吃醋啦?这么狭隘?你哥哥的醋也吃?”老许伸手搭着他的肩,咯咯咯地抽笑,“你在清溪顶多也是个虾皮子,以后还得你哥哥照顾着你。”
“虾皮子?我在您心里的分量居然连条虾尾巴都赶不上?”许漾没少听老许埋汰他,但以前都是他一个人,这会儿屋里多了一个人,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存在感了。
他恨不得又把自己在之前学校斗殴场上的战绩搬出来吓死老许。
不过话又说回来,存不存在感他倒也没那么在乎,可那孙子就没正眼看过他,亏自己还得叫他一声哥哥。
这一点让他有些不爽。
“你呀,就一毛头小子,你以前干的那些都什么事儿,会打架就了不起啦!这世界上还有谁是靠打架活命的?”老许抬手摸了一把许漾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小延比你稳重些,你自然得多跟他学学。”
“干嘛去呀?”
“许叔,我上楼写作业。”许漾学着顾延刚才的腔调,说完话甩着膀子上了楼。
经过顾延房间的时候,许漾顿了顿脚,看到地板上透出来的光。
从见到许漾父子的那天起,顾延虽然表面都表现得十分懂事听话,但许漾还是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了灵魂深处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不屈。
他本想转身下楼找老许解答自己刚才的那些疑惑,不巧,房里的人已经开门出来了。
“有事吗?”顾延应该是知道门口有人,语气很平静。
许漾定了定神,一句无情的“要你管”送了过去。
他的话一完,对方也无情地将门关上,还上了锁。
许漾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哎,在自己家里有必要这样吗?防谁呀你?”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这时顾延的黑色体恤已不在身上。
“你说呢?”顾延将白色毛巾搭在肩上,歪着头看着气鼓鼓的许漾。
“谁他妈稀罕看你!”
许大少爷很生气,扭头就走,只留一个背影给对方的那种生气。
但生气归生气,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还是要继续的。
许漾一整晚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随便抓了两把头发就爬上了老许的车。
老许开车将两个各坐一端的人送到学校,并叮嘱顾延带许漾找班主任报道。
“你自己走吧,我会认字。”许漾跟在顾延身后,不买账。
顾延顿了顿,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扫了一眼双手插兜埋着头躲人的大少爷,抬脚进了教学楼大厅。
清溪中学坐落在一座U型大山前,前面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清溪河,正可谓依山傍水。
早听老许说这里风水好,出了很多北大清华的高材生,送许漾过来就是让他沾沾仙气,说不定哪天他家祖坟冒青烟,也让许漾带个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去。
许漾在综合楼门口站了一分钟,估摸着顾延已经爬高了后才抬腿进去。
可上了楼后他才知道什么是后悔,这他妈真的是综合楼,什么室都有,哪里都长得一样,跟个迷宫似的,跑了半天也没找到教务处,甚至连个出口都找不到,绕了半晌又回到原地。
最终原地暴躁了一分钟的大少爷还是没能绷住面子,拨通了老许的电话。
“大少爷,您有何吩咐?”
“你在哪儿?”许漾站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台上一只臭虫身上。
“你在原地等着。”
电话通了之后许漾没怎么说话,他老许是谁,许漾撅着腚他就知道这小子要放什么屁。
三十秒不到,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过来,来电所属地是清溪。
许漾在清溪没有熟人,老许的号码也不是这边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的时候,那边就挂断了。
“搞什么?不会多响两声吗?”许漾一边抱怨,一边又庆幸。
接了之后说什么?抱大腿感谢?
才不稀罕!
傲娇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这就是我,不一样的奇葩果!
自我脑洞捧吹了一番的大少爷将手机放裤兜里,专注地看着那只在玻璃上拼命扒拉的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