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内,院内自建的湖旁不远处凉亭之上,男子温润如玉,白色素衣,银线纹边,文雅却显贵气。男子提笔,却迟迟不见落笔,皱眉若有所思。不远处,红衣女子轻纱覆面,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俏俏的往这儿走来。
红衣女子立于男子身后,偷偷瞧着男子究竟在做何画。纸上却是一处院门,被绿竹围绕。不自觉间,脑中浮现出了那个院子主人的模样,那个像竹仙一般的男子。
“公子林还未入老年,便开始怀念往昔了。”女子自嘲一笑,行石桌旁,也不顾这些笔墨是文墨公子们多么求而不得的圣物,直接撩起袖子将那些笔墨全给移到了地上。而这些笔墨的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见红衣女子的举动只是压着笑意,又是满脸的无可奈何。这金岭砚台,文人们趋之若鹜视若珍宝,如今在这小女人眼中不如这食盒中的一盘糕点。
“来尝尝。”自顾的打开食盒,取出糕点,直接将这盘糕点放在那幅画上,男子不由眉头一皱,红衣女子却亲自将一块糕点递至公子林的嘴前,公子林微愣,诧异中,耳根不易察觉的泛着微红,僵硬的就着女子的手吃了一口糕点。不自觉唇边触碰到了女子的手尖,便又僵硬了几分,口中糕点已不知何味。
“味道可好,你可喜欢。”女子虽是轻纱遮去了半张脸,可这双小眼神里透露出的期待之情,莫是太露骨了些。公子林故作淡定,不露半分喜欢之色,可却是接过女子手上未食完的糕点再吃了一口。红衣女子大喜,一屁股坐在了石椅之上,一把揭了自己的面纱。面若白玉,无暇而美,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只这一瞬,满园春光竟也显的逊色了起来。
“当年请了京城的名糕点师你未见你多食几口,这王家女儿的手艺看来是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哈哈,不错,不错。”女子一只手直着脸,满面桃花,一副老母亲的模样在想着其他,也未见那本往嘴中送糕点的手瞬间僵硬,面黑如碳。
“小鬼,你说若是你每日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可好。”她歪着头望着公子林。这才发现那张由内而外的黑脸。
“我原还以为阿舞的手艺已能入口,实是安慰。”公子林将那糕点嫌弃的丢回了盘中。“如此厨艺这王家小姐也敢拿出手,她再勤加练习几年吧。”公子林的情绪向来阴晴不定,炙舞也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这意思也是十分明显的,自家的小鬼还不愿意娶妻。
炙舞再抬起一只手,双手撑着头。若是在仙界中,几百上千岁还未婚配的也是大有仙在,可是管家张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这个当家的主母了,公子早就过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她炙舞该好好的去物色物色各家姑娘,给这个继子找个夫人。炙舞望着石桌上的糕点鼓着嘴千头万绪。若是仙界,那姻缘是月老的事儿,这人间呀却变成了为人长辈的事。姻缘这事若不是天注定,那不就是乱点鸳鸯谱嘛。炙舞不由谈了一口气。
公子林望着炙舞苦恼的模样眉头微皱,莫不是她真如此想让自己娶妻。不自觉间握紧了拳头。
青衣的丫头疾步走了到亭外。
“公子,外厅通报有客到。”青衣丫环急而不乱,施礼后缓缓说道。
公子林缓步走下凉亭,路过青衣丫环身边却是一顿。
“不要让她到后院去。”轻声叮嘱,继而大步离去。公子林疾步而走,未能察觉青黛眼神竟是一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姑姑,请将面纱戴上吧。”青黛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红纱,亲手为炙舞戴上。炙舞满脸无奈却也只能由得青黛给自己戴上,她的脸不能让别人看见。“今日府上来了贵客,姑姑就算觉得这面纱气闷也莫得摘下,免得被外人看到。”青黛站在炙舞身后,炙舞也未能见得青黛纠结犹豫的表情。因着公子林的吩咐,府中的下人都唤炙舞为姑姑,当年炙舞带着不过十岁的公子林来到这儿安了府邸。炙舞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却带着那么大的儿子,不由也是引了一场谣言波澜。再则,炙舞的面容似天仙一般,引了各处的富贵人家前来求亲,就快踏破了门槛。也更是引的鼠辈深夜来访,林府不得安宁。从林府某日大火,炙舞容颜尽毁。从那天起,林府才得以清静。
“贵客?”炙舞自言自语间抽出自己专门压在糕点下面的画,眉间满是担虑。
“前几日,公子从京城花魁楼买了名闻天下的名妓婉柔,说是专门赠于今日的贵客的。”青黛击掌声间,几个丫环端着茶水缓步过来。默默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摆上刚好入口的茶水。“前几日京都运来的红茶,说是贡品。”话语间给炙舞倒了一杯茶。
“贡品。”炙舞望着手里的画,有些出神,却是自嘲一笑。“青黛,你就直说吧,他接待的是谁,那被买回来的女子又是你的谁。”炙舞话音一落,青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姑,我,我。”青黛不知该如何说起,不过话语间姑姑就把一切都看破了。
“十年前你开始跟着我,若非有缘由,以你稳重的性格绝对不会和我提起阿林的事情。”炙舞指尖一抬,青黛只觉得有股力道将她扶了起来。
“姑姑,十年前你是从官兵手中把我救出来,也知晓我是被流放的官家之女,而婉柔就是我的妹妹,我见到她便知道。”青黛却是低着头,惭愧不已。当年若非炙舞相救,她早便死在了那群无人性的官兵手中,而如今,她为了救自己的妹妹,竟然在算计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