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石头后面的宋清止这才看清自家大哥那副模样,他竟不知道宋清烛为了他竟瞎了双眼。一时间只觉得心间倏忽压了块千斤石,压的他喘不过气:“原来我大哥...他...”
江楚聊长眉紧蹙,侧头问道:“你方才问我的白衣可是他?”
宋清止面色凝重,握拳的指节微微泛白,摇摇头道:“江兄,我不敢确定是否真看见那人。若是我没有花眼,那人也绝非我兄长。他双目失明,恐无法在荆棘丛里游走自如…。”
一旁的男人倒不似他那般笃定,略带狐疑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位白衣少年的身影。且听他道:“你不知道宋清烛所受何伤?”
“确实不太清楚。”宋清止想了想,又道:“原本这事倒也没什么,可怪就怪在我对当年的事情竟无一点印象。”
江楚聊不做声,想着大抵是他年纪小不记事罢了,不过这事一点也不记得倒是让人起疑。
只听宋清止又道:“况且我记性也不算差,若是当时真的受伤了我身上该有些痕迹才是...”他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想竭力印证什么却又不敢印证。
“你在怀疑。”江楚聊直白且冷静,丝毫不给宋清止任何后退的机会。
“若说以前,确实有疑。”宋清止顿了顿,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可还记得我阿娘说的蔽日诅咒?”
江楚聊微微顿首。
宋清止正打算说时,腰间的竹篓子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般。他脸色骤变,对着江楚聊道:“江兄,蛊城出事了,我们先回去可好?”
江楚聊颔首,随即微运内力,拎着宋清止的衣领,踩着竹叶飞身而上。
“江兄,实在敬佩你轻功好,但是你拎我别跟别拎只鸡一样,不舒服。”宋清止在空中伸着手够了够江楚聊的的手臂,见他依旧没有放他下来的打算,只得放弃挣扎,喃喃道:“江兄,你为何总是这么突然,你在这般下去,我可是要折寿的。”
“与我无关。”即便是带着人,江楚聊看起来也是毫不费力。只不过离远看他活脱脱像拎了个青色的麻袋,确实不太美观。
两人不好耽搁,回到止谈风月时,门口已经跪了一片了,秋水在一旁扶起来好几个,转眼间又跪了下去。
宋清止落了地,一把甩开江楚聊的手,赶忙冲着止谈风月跑了过去,把地上的老伯和大爷扶了起来:“李伯,王叔快起来别跪了,究竟是何事,让你们急成这副模样?”
“少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秋水话还没说完,便听着一旁的大爷抹了把眼泪,道:“少主,小三子不见了!”
紧接着一片抽泣声响起:“我们家狗蛋也不见了!”
“还有大壮也不见了…”
“……”
宋清止面色愈发凝重,回头看了看江楚聊,见他没做声,只好又问道:“他们是何时丢的?又是在何处丢的?”
其中喊的最冤屈的那位妇人率先开了口,道:“我们家小燕儿是在凰山垄上丢的,那日垂暮,我跟她爹说让她先在垄上看着庄稼,等我们吃饭回来再换她,可谁知...”话落,她便嚎啕大哭起来。
“还有我家狗蛋,也是在晚上丢的,说是去稻谷场子上玩一会儿,可半夜了还没见回来...”
“我可是听别人说这是白花婆出来了,还不都是去年给巫月娘娘上贡的祭品没有诚意,这才镇不住那妖怪!”此话一出,周遭人脸色皆浮现惊恐之色。
“你别咋呼,那就是个传说!”
“......”
听着‘祭品’二字,宋清止默默低下了头。
一旁的秋水默默翻了翻白眼,嘟喃道:“活该你丢了女儿,我看你骂在酒水巷子骂我家少主的时候挺潇洒啊!”
江楚聊不做声的将这些话全听了进去。基本上除了年纪稍微大些的,那些丢孩子的全都被秋水骂了一遭,有的从祖先骂到了祖祖祖祖先。
这到底是得有多恨啊!
江楚聊有些看不懂了,宋清止是做了什么事,竟这般不受待见。他问道:“这些人与你家少主有仇?”
秋水看到身后的江楚聊冷不防吓了一跳,往后蹦了好几步,道:“小…小江世子,你怎么没声儿的?”秋水往那群人处看了看,冷哼一声道:“世子你可不知道,这群人厉害着呢!”
他吸了口气,长篇大论道:“我家少主每隔七日便要上山去采些不同的草药,回来再分给城中穷苦人家,也因着他不顾身份次次这般,被虞柳夫人骂了好多次”
“可这些人竟如此不知好歹,每每得了空,总是聚在酒水巷子口骂我家少主作‘傻子’,‘混球’,还有几个手脚不干净,偷我家少主的东西。”
江楚聊皱眉,道:“宋清止没有还手。”他语气清冷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秋水气的拍了拍大腿,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看着那边忙的不可开交的宋清止,道:“可不是,我家少主人傻心善,我次次劝他,他次次不听,您瞅见他身上那件青衫了没?”
江楚聊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宋清止小小一只,又略带些清瘦,身上的青衫倒是显得大了些。
秋水掰着手指头道:“三年,我家少主穿了三年!”
“还有更过分的。去年蛊城闹灾荒,正巧又碰上城主不在,虞柳夫人一时拿不定开仓的主意。是我家少主拿出自己所有积蓄去城外屯了粮食,又托人辗转了多次才带回城内,以城主的名义散粮,可到最后你猜怎么着?”
不等江楚聊问他,他一股脑儿就全吐了出来:“最后的功劳和名声不知怎的竟全落在了虞柳夫人和蒙岩长老身上,嗨----这城里的百姓还不明事理地谴责我家少主不作为,整天堵在酒水巷骂街,更有些不讲理的竟还朝我家少主丢烂菜叶,真他娘的全是一群挨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