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气!实在可气!
他朝着那道越来越模糊的背影龇牙道:“你小人得志!以大欺小!仗势欺人!”远处那背影似是顿了一下,吓得宋清止赶忙捂住了嘴。
秋水趁着虞柳夫人不在,从墙头翻了过来,赶忙跑过去把宋清止的背篓取了下来,道:“少主别骂了,那人我们得罪不起。”
秋水是个同宋清止一般大的清秀少年,自小跟着宋清止,做了不少糊涂事。
宋清止不屑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帝都来的嘛。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我这,还能让他翻天了不成?”
秋水这几天可是把巷子里三姑六婆的话听了个遍,他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道:“我前几天打听过了,这小江世子来路不简单,听说他四年前临危挂帅,孤身闯敌营,一人之力破了敌军一座城,连当今圣上都夸他是后生可畏呢!”
“哈?”宋清止从洞里钻了出来,挑眉问道:“可阿娘说是他爹去了军营,怎么到你这又成他去军营?”
秋水被他气的摇头,道:“这消息绝对不假,江世子的威名早传到北临去了,临国没几个将军敢和江世子正面对上。您想想,战场上回来的,那过的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您再想想,这人吃穿不愁,来我们这作甚,我看啊,我们就离那小江世子远远的,越远越好。”
“我看不像。”宋清止却不以为意,那位小江世子人确实是傲了些,却也不像是秋水所说的那等凶神恶煞蛮不讲理之人。
秋水也懒得再跟他说,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道,莫要惹上那位江世子。
宋清止从狗洞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我扛揍又皮实,他若真看我不顺眼,揍我一顿就是了。”他余光一撇,又瞅着江楚聊递给他的那方帕子,上面绣了朵不知名的花,还挺好看。他瘪瘪嘴道:“大男人身上还装个帕子,也不嫌寒碜...不过这世子怎么总感觉有点眼熟呢。”
宋清止虽是嘴上嫌弃,手却已经不做声的将那方帕子揣进了怀里,盘算着下次怎么嘲笑那位小江世子。
秋水见他这般油盐不进,恨不得把他脑壳子撬开看看里面都搁了些什么,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远远地便走过来一名白衣婢子,朝着宋清止施了礼,柔声道:“少主,无定长老唤您过去一趟,请少主跟我来。”话落,也不等宋清止问清楚,她便又径自朝着原路返了回去。
一来一去,形同鬼魅傀儡般呆滞。
宋清止一时只觉得她有些眼生,问了问秋水:“这位姐姐可是新来的?我怎么没在府里头见过,看着也不像是无定老头会用的人啊。”
秋水同他的脸色一样,两手一摊,晕晕乎乎道:“最近也没听说府里招新人啊,不过这位是有点眼生。”
宋清止来不及细想的,快步跟上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秋水摆摆手:“你去忙你的,不用跟过来啦!”
宋清止同她并肩而行,问道:“姐姐,我们这是去哪?无定长老...好像不在这边。”
那婢子脚步微顿,朝着宋清止微微颔首道:“少主只管跟着我便是。”话落,便又迈着步子朝一处偏僻地走了过去。
宋清止想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她的步子,一连路过了好几处柴房。若是再往后走,可就要出蛊王府了。他心道这位姐姐莫不是找不着路了,又害羞的不敢同他讲,这才带着他兜圈子。
愣神间,宋清止猝不及防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再睁眼时那婢子却已经没了踪迹,倒是地上多了些泛红的蛊虫。他心下生疑,蹲下细细瞧了一番,是几个刚死掉的痒痒蛊,看来他刚才打喷嚏...是那位姐姐做的。他来不及细想,便听着离他最近的一处破院子里有人吵了起来。
“祭典我不会让他去的,虞柳那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宋清止听着这声音实在耳熟,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人可不就是那位一喝酒就上头,一上头就要宋清止做他孙子的无定长老嘛,他同这位长老一向最亲近。
不过,这无定怎么又同人吵起来了。
他悄悄把脑袋贴在门缝上继续听,里面又道:“宋清止那是我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带大的,他娘做过什么,是从小到大是正眼看过他一次还是教过他琴棋书画识字儿念书?”无定长老似乎说急了,猛拍桌子,厉声道:“你去告诉虞柳,他要是敢让宋清止做祭品,我拆了她的蛊王府!”
做...做祭品?
宋清止听着这话,一个腿软,竟将靠着的门生生的撞了开来,正准备抬头问无定长老究竟发生何事时,却突然傻眼了似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口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屋子里莫说人影了,空荡荡的连个凳子也没有,隐约间还能听见老鼠啃食柱子的吱呀声。可他方才分明实打实的听见了说话声,还有拍桌子的声音啊,总不至于是他耳朵聋了吧。
方才那位姐姐要他来这里做甚,这里说话的人又去了何处?
宋清止忽的想起这地离宋氏先祖的祠堂不远,难不成是他老祖宗寂寞了,拿他逗趣呢。
想及此,他猛的起身朝门外闯了去,连滚带爬的颤声喊道:“祖...祖宗,咱有话...好...好说!”
“闹...闹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