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楚宁冷笑。
艾可元这番话说的可颇为苦口婆心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站在所谓过来人高高在上、仿佛看透一切的人生至高点,自以为是地品评指责她的价值观,教育指导她该如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真好笑,以为就她一人才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辛酸感悟么?她凭什么以为自己的人生感悟就一定都是正确的、成熟的、深刻的,别人的就非得都是错误的、幼稚的、浅薄的。好为人师、倚老卖老,也要有让人信服的本事才可以。
安楚宁微侧过身,淡淡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不同的价值观,即便不赞同也不能苛求别人一定接受并按照你的价值观来为人处世。你不看重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不能看重;你抛弃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不能持有;你屈服于现实,不代表你能要求别人同样屈服。每个人的路是自己走的,没人能代替他走。人生的结局如何,幸福与否,值得与否,也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有资格评价。你所以为和感受到的,只是你以自己的准绳来评价的,正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又如何确定你的准绳就一定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许是从未被人当面如此反驳,艾可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不行,怔愣片刻后强自辩解道:“我是为你好——”
安楚宁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永远不要以你自己所认为的好的名义来教育别人,我尊重你的价值观,请你也尊重我的。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以后请不要再说了。”
语毕,安楚宁转身走出房间,抛下身后床上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艾可元,径自去洗漱。
走进浣洗室,吕丹阳正好刷完牙在洗脸。安楚宁跟她打个招呼,把脸盆放在她旁边的一个水池里,挤开牙膏涂抹在牙刷上刷牙。
吕丹阳洗完脸,见偌大的浣洗室除了她俩便无一旁人,并没着急回寝室,反而两眼亮亮的、颇有兴致地和安楚宁聊起天。
“楚宁啊,没想到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怪不得平时听你讲话总觉得你话里隐有珠玑,非常地有主见。说实话,我一直挺佩服你的,像你这么有个性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其实,我私下和你说句贴心话,你别介意。我倒觉着你和佑安两个挺配的,你看你们都是中元人,虽然他家境贫穷了点儿,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个月我琢磨下来,佑安也是一个比同龄男人成熟、懂事体贴、知道疼人的主,想必以后定会好好待他的另一半。况且正因为他家庭条件不太好,你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只要你能生下儿子,将来说不定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幸福和乐地白头偕老呢。可不美哉。”
安楚宁怔神片刻道:“这事毕竟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看缘分吧,男人这种事强求不了。”
吕丹阳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毕竟我们七个人认识时间还不长,要不再观察一段时间也好。反正你也还年轻,不急。”
安楚宁由衷地笑道:“丹阳,其实你的性格也很好,开朗乐观、干脆爽利,不斤斤计较,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慧眼识珠的男人邀你陪伴他左右了。”
吕丹阳笑骂:“嘿,你个小丫头片子,竟调侃起你姐姐来了,胆儿肥了啊。”
安楚宁愉悦地笑:“你不过就比我大两岁,也敢拿大称姐姐,羞也不羞?”
吕丹阳作势瞪眼:“大两岁也是大,怎么就做不得姐姐啦?”
安楚宁促狭一笑:“姐姐会连个头箍都不舍得给妹妹?这是哪门子的小气姐姐?”
吕丹阳哇哇大叫:“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这头箍!你个偏爱夺人所爱的小人!”
“哈哈哈——”谁的笑声,参杂在一起,已无法分辨清楚。
待安楚宁洗漱完回到寝室,左右已不见艾可元的身影,她不甚在意地打理齐整自己的换洗衣物,心下估摸艾可元大概是到别家寝室串门去了。
把第二天要穿的一套干净的工作服挂在床头,转身拉开写字台前的扶手椅坐下,安楚宁翻出日记本打开,方欲提笔,寝室外的走廊突然一阵翻了天似的喧闹,叽叽喳喳的女声汇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地直直闯进她的鼓膜。
大晚上的她们又在闹腾什么?
安楚宁微微蹙眉,对外界的热闹也没多大兴趣,兀自低头书写。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没等她写下一个字,寝室的门被大力拍开。
吕丹阳侧身探头进来,一张纯真朴实的脸上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般正兴高采烈着,她的眼睛亮得熠熠生辉,嘴角都快咧到颧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