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到,我搬了个凳子往店门口一坐,一边晒晒太阳一边等外卖,心里面闲的发慌。
自从扔掉上一份工作,我就索性找了个店面开了家渔具店维持生计,本想着过几天清闲日子,却没成想闲几天心里就发痒,要么说嘛,这人呐,就是贱。
大街对面那家大型手机卖场搭了个露天舞台做活动,半边街道全是人,再看我这小店铺,冷清得跟没有后代的坟地一样,都是开店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一上午就来过仨顾客,还全是买鱼饵的。
要不把这家店卖了吧。
我的眼睛盯着对面的露天舞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思绪又飘到了“偷猎者的故事”上。
这个故事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讲给我听的,当然,他不可能是故事里的主人公,不过他亲历了这个故事。
他是故事里值班的警察。
搜山抓捕偷猎者那次行动我也曾听说过,毕竟那么大规模的搜捕行为,还组织了一群普通群众,不可能不传开,但那些传言大多模模糊糊,只听说几个偷猎者死了,只抓回来一个。在那种深山老林,被野兽袭击致死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刻意搜集过什么消息,以至于,当我听他讲述这个故事的结局时,一度以为他在编鬼故事。
那是在搜捕行动结束后不久,他一直没什么精神,我听说这家伙遭到了什么处分,反正也记不清,就找他出来喝点缓解下压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醉醺醺地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一个大活人在牢房里蜕皮,蜕下来的头皮还是活的,这事儿说给傻子听傻子也得寻思两遍,我大笑着问他偷猎的死没死,他就不说话了,我又问他那头皮哪去了?哪成想他却一翻脸说你爱信不信,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提过。
本来这个故事只是我生活中的一点作料,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使我的整个人生都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中。
在不久后的一个暴雨夜,他突然来找我。我还记得,那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暴雨,在下雨之前还能看到星星,天气预报也没有预测到,可那场暴雨却下了整整一夜。
他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我本想找几件衣服给他先换上,可他却说不用,并交给我一个黑色的包裹,嘱咐我保管好,千万不能交给别人,之后就离开了,等第二天艳阳高照之时,他就随着那场暴雨消失了。
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包括他的家人,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我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因为他失踪前明显不正常,但他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全然不知。
一个亲如兄弟的好友慢慢淡出你的世界或许会让你觉得很无奈,但他如果突然的消失,并从此再不出现,那么除了迷茫之外,你真的完全体会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
至于那个黑色的包裹,里面装的是一个带有密码锁的保险箱。在他失踪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整天沉迷于破解保险箱的密码,想看看他交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和他的消失有关。
最后,我用他初恋的生日破解了保险箱,见到了里面的东西,可说实话,我宁愿自己从来没诞生过这个念头。
保险箱里是一个玻璃容器,容器里用福尔马林泡着一个恐怖的标本。
一团生长在一层皮上的头发,以及皮下鲜红的嫩肉中伸出的密密麻麻的森白牙齿。老实说,我根本无法形容它到底是什么。我甚至直到现在还觉得,它是个被人精心制造出来用来吓人的面具。
我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把它放在家里,就趁夜去郊外找了个偏僻的树林埋在一棵树下,可弄走它之后,我还是彻夜难眠,经常会莫名地流冷汗,就像丢了魂一样。
正因如此,我才忘不掉偷猎者的故事。
对面露天舞台上跳舞的小姑娘们忽然被阴影遮住了。我收回惆怅的思绪,抬头一看,见一个手提公文夹的男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低着头打量我。
“渔具店?”打量过我后,他把眼睛瞥进店里,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男人长得出奇地高,大概有一米九,留着个平头,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夹,虽然穿着一身西装,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还是能看得出结实的身体轮廓。
“是啊,买鱼竿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进店里,我抱起凳子跟着走回来。
他晃着脑袋打量着摆在货架里的鱼竿,又问了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开的?”
我莫名其妙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没有回头,继续挑选鱼竿,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出来这家伙没有买鱼竿的意思了。
我有点不耐烦,但又不能赶人家走,毕竟上门就是客,于是就准备让他自己慢慢看,我则靠在门框上继续看对面露天舞台上的小姑娘们跳舞。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冷不丁又响起了这个男人的声音:“我想要能钓到大鱼的那种,你这有吗?”
我吓了一跳:“你走路带点声行吗?”
看他已经站在我身后了,伸手就能够到我,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撤一步,不耐烦地回道:“能不能钓到大鱼跟鱼竿有什么关系?你得去找有大鱼给你钓的水塘。”
他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我已经找到了,就差一个鱼竿。”
“那你赶紧挑。”
“不急。”他把手里黑色的公文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过来,“我想请你看一下这里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