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方才发现妻子远远落在自己身后,两颊微红,气息不稳地追着自己。
萧沅走回妻子身边,歉意地她:“我刚刚走得太快了。”
诸葛若愚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相公走得太快,我差点就追丢了。相公下次心里若是不舒坦,能坐着生气吗?我怕跟不上你,不能陪在你身边。”
她的语气活活像是闹市上差点走丢的囡囡。
萧沅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窝心,接过她怀里的匣子,朝她伸出了左手。
诸葛若愚连忙拉着他的手,虽不是两人第一次牵手,却是他第一次主动伸手,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萧沅低头看着手上的匣子,母亲的嫁妆是他避之不及的东西,偏偏这些都是母亲送给妻子的,他也只能揣着。
“相公若是不喜欢,匣子送还母亲就是了。“诸葛若愚见他的目光频频盯着匣子,猜想他定是很在乎这个匣子。
“不了,现在它是你的了。”萧沅吁了口气,觉得其实匣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堪,反正都是妻子的东西。
他顿时扮做一张苦脸:“怎么办,你相公囊中羞涩,怕是买不起好东西送给娘子。”
“我很好养活,一顿七八个肉馍馍就够了,用不着顿顿燕窝鲍鱼。若是相公嫌多,每顿我还能减少两个肉馍馍。”诸葛若愚数完手指,自豪地拍拍胸脯,又说:“家里知道我吃的多,给了不少嫁妆。”
诸葛若愚说得豪气冲天,萧沅急了,没想到自家娘子将念头动到陪嫁上,连忙截断她的话澄清:“玩笑,玩笑!娘子不要当真,嫁妆万万不能动。我绝对养得起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每顿再多吃一些,我也供得起。”
“嗯。”诸葛若愚高兴地看着相公。
到夜里熄了灯,萧沅躺在床上,突然有了说话的念头:“听说你们诸葛家有家规,每个弟子都要外出游历。”
“我家哪有这些家规,不过是家里有些本事都想出去闯一闯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家没有出去的人多着呢。”诸葛若愚皱皱鼻子,家里有些人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大家以偏概全,以为诸葛家所有人都是如此,挺累人的。
“原来如此。”萧沅叹了口气:“年少时我一直以诸葛家为楷模,12岁学着你们那样,孤身一人外出历练。”
“12岁?相公那时尚未及冠。”
“对啊。我当时攀着厨房后院的矮墙溜出家,雄心壮志要闯出一番天地。第一顿饭,在苏州最好的酒楼为自己践行,我记得清楚,统共花了10两银子。”
“哇。”
“奢侈吧。”萧沅懒洋洋地说:“我身上带着的那些银两,没出苏州就花个精光。当时别说住宿,就是一文钱的包子也买不起。我在破庙饿了两天,终于学着樵夫上山砍柴,一天不过20文,勉强填饱肚子,却将一把20两的宝剑削坏了。”
萧沅在黑暗中笑着说:“当年父亲夸我天资聪慧,武艺精湛,我年少狂妄,认定自己在江湖上会有一番作为。饿了两天,我才认清,没了家人庇佑,我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唯一比旁人强的,恐怕就是个出身。”
“相公后来回家了?”
“那倒不是。我寻了份镖局的差事,走南闯北,生总算饿不着自己。”萧沅心高气傲,入了江湖一路不顺,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若愚,娘说得不错,没了家业庇佑,我可能连家里的门生都不如。”
“相公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诸葛若愚无忧无虑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娘嫁给我爹以后,不也得守着诸葛家的门庭,不理江湖事。你放心,我可会挣钱了。我们要不然盘家店面开个杂货铺,我能养得起你。”
一只手摸了摸诸葛若愚的头,萧沅爽朗的笑声从右边传来,他侧身正对着自己的娘子:“话可是你说的。”
“自然。”诸葛若愚凑过大头,偷偷靠在相公胸前,三心二意地说:“从此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