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忽然闻到了一股梨花香。他寻声探去,原来是大白在煮梨花羹。
“大白兄,你做梨花羹作甚?”
小二天庆从未见过大白做什么甜食,这梨花羹还是头一次。只见瓦罐中点点轻盈花瓣在液中摇动,下面燃着小火,火光微闪,梨花香气扑面而来。
大白控制着火候,听见小二说话,也只是忙中偷闲地回了句话。
“止咳的。”
谁?小二不待细想就确认了应是今早上突然下来吃饭还咳嗽的的某位客人,吃了一跳。
却是又想到了前几日江掌柜打着算盘,絮絮叨叨的一些奇怪的话。
——大白,恐怕留不长咯。小二啊,赶紧学几手厨艺,要不然到时候又吃你那农村菜,受不了,受不了。
他只当掌柜的又开玩笑,拿他做戏,可没想到这或许是真的。
没想到是这样。
有的时候,旁观者未必清楚。
遗憾的是等小二回过神来,想多问大白几句话时,大白已端了羹上楼去了。
徐谨先在咳嗽。
他咳得很厉害。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雪上加霜,活脱脱地可以看到肌肤下青色的血管。如果说,前些日子他还如冬日之梅那样有种冷傲的美,今日却变成了从天上落下的一滴雨,仿佛随手都能消失。
大白没等徐谨先说进来就推开门,把梨花羹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他料想徐谨先会说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咳嗽,不停地咳嗽。
咳嗽。
那双眼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地盯着他,无论警惕,亲昵,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咳嗽。
大白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看到他的容颜在漆黑的发丝和大衣中白得惊人,如冰做的雕塑那样,他的心蓦地就疼了。
一下子手上拿得稳稳的盘子差点掉地上,他便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心疼。
到底,他忍不住了,问他。
“你怎么了?”
徐谨先似乎才回过神,抬起了头,可是下一刻他又重重地咳了一声,什么都没咳出来,只是在那同样苍白的手掌中吐出仿佛是生命的气息来。
他还是想说什么的,可是就在即将开口的那一瞬,白贤景走了过来。
那双温暖的大手捧住了他的脸,带着某种笨拙的小心翼翼,一直温暖到他的心房去。
他还是在咳嗽,可是好多了。
大白问:“俺熬了梨花羹,你喝点吧,止咳的。”
徐谨先在咳嗽中竟重重地点了头,他发觉自己的眼睛在颤抖,明明是该报复这家伙的。
可是人却动了心,这颗靠近他的心,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