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历990年,长庚历三十年,伐纳帝国入侵东煌之国,打破了东西两陆近千年的各自相安。
东煌之国朝臣相争,武将推诿,唯有江南皇轩家誓守金陵,数万死士提剑冲向伐纳帝国的火铳与枪炮。
巍巍我皇轩,誓守我山河!
那一役中皇轩家家主皇轩昼亲率万名死士抵挡住了伐纳的数轮进攻,然而最终却不明身死于此年十月之交。数万死士战死金陵城中,秦淮堆尸,残阳接血。
此役伐纳帝国大败东煌之国,史称荣耀远征。
而于东煌之国,金陵城破之日,日有食之,明明是白昼却如昏昏暗夜。
于东煌,此役史称白昼之殇。
——《黄昏旧历·卷Ⅱ》
Chapter01纳吉尔之宴
01
如幕的大雨落下,银色的雨水在夜色中溅出一层层光晕。
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在夜色中辨不清眉目,手上执着昏黄的鬼灯。
“你可愿供认你的罪行。”嘶哑的声音如同枯朽的古木。
老人缓缓走下祭台。
他苍白的手背上有着鲜血一样的火焰纹路,狰狞而诡异。
被迫跪在大雨中的黑发少年,在这雨夜的审判中缓缓抬起头。
少年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
“你可知你的罪行。”老人走向瘦弱苍白的黑发少年。
那些暗影在少年的眼中变得逐渐模糊,他们的声音与永无止息的雨声重叠在一起。
所有人阖着双目如若神的子女和信徒,将他围在中间。
所有人望着他。
一瞬间无数狰狞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眉目淡漠少年从熔金炭火上走过,白色神域里死去的诸神,被鲜血染红的巨大冰川……
所有的一切像是铭刻在他血肉里的痛楚。
被围困在正中央的少年突然开始声嘶力竭的嘶吼。
那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像是那份战栗感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沉睡了近千年,而此刻又再次被唤醒。
老人将手指印在少年的额心,红色的鲜血痕迹从少年的额心浮现,“旧日的王,你已经沉睡了太久。”
他的声音刚才还明明如同枯枝般嘶哑,此刻却像是有着洪钟的恢弘,像是青铜的巨兽从远古的山脉中苏醒。
“你的灵魂将从负罪者的身躯中醒来,你将挣脱永罚的锁链,将真正的浩劫降给人间。”
老人的声音逐渐带上了近乎癫狂的兴奋,因为他知道真正将醒来时,是比青铜巨兽还要恐怖的存在,那是——会将最后的黄昏带来的存在。
“你离去时踏着火,你归来时必踏着血!”
“诸臣子们,为你们的王献上你的骸骨吧!”
02
天启历994年,伐纳帝国,王城科林斯,皇后大道。
泥泞的石板路上郁结着灰白色的雾气,交错的青铜管道如同整个城市的血管一样,在接口处不停泄露着高温的气体。
酒馆的侍者从后门推出装满空酒瓶的推车,直接倒在了街道两旁。和棕色酒瓶一起滚落而下的还有一个醉的不省人事身着红色军装的军官。
军官在地上像是空酒瓶一样滚了几个滚,身上本就不干净的军装沾上了青色石板上的污泥,最终和满地的酒瓶躺在了一起。
黑色的半长短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军官嘴角却带着不太清醒的笑。
被狠狠踢了几下军官也没太大反应,只是痴痴地笑着。
侍者离去之后,军官捂着被侍者踢过的腹部缓缓从一堆空酒瓶中扶起了上身,靠在裸|露出砖石的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