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清晨,长沙。
成长了一番的夫妻俩原本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交颈而卧,微微喘息,听着彼此的心跳,双双闭目不语,显然是正在养精蓄锐,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又将进入梦乡,不料李致远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将起来。
既已大致确定天下大势果然还是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但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李致远又哪里还睡得着。
京师沦陷、天子殉难的噩耗正快速地传向各地,北方的乱局估计也很快就会波及整个大明,多方势力将会轮番登上历史舞台。
雄据关外的建虏虎视中国已久,如今天赐良机,一代枭雄多尔衮在汉奸文人范文程的鼓动下,正欲趁机南侵,染指幽燕,甚至饮马长江黄河。
席卷北方的李自成始定鼎燕京,风头正劲,即使不久后即兵败一片石,仓惶退出京畿,宛如丧家之犬一般南蹿至湖广,可仍旧是坐拥数十万大军、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而且万一到时候事情的发展偏离历史走向,李自成没有意外死在九宫山以致大顺政权突然土崩瓦解,那对李致远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镇守江汉的左良玉盘据荆楚数载,自孙传庭兵败河南、朝廷丧失最后一支可战之师以后,他便拥兵自重,成了南方最大的军头,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隐有割据之势。
再加上自己凭空出现,在湖广横插一杠子,威胁了他的利益,若是听闻京师沦陷,难保这个嚣张跋扈、居心叵测的左大帅不会做出什么意外之举,毕竟在原本历史上,这厮可是连南明中央朝廷都敢打的。
齐聚淮扬的四路军阀正纵掠河南江北,刘泽清、高杰、黄得功、刘良佐这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剿贼杀虏无能,祸害良民百姓一绝,个个心怀鬼胎,飞扬跋扈至极。
加之纷纷南奔的几家皇室宗藩,现虽前景不明,各皆仓惶不知所措,可一旦得知京师噩耗,难保不会心思各异,上演你争我夺的一出好戏。
李致远虽洞晓天下大势的走向,可面对国内外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之乱局,任谁也会觉得前景渺茫,又怎能不勤勉一些,提前做足充分准备?
“夫君不再休息一会么?”叶小繁一惊,美目微启,侧过身子朝外头扫了一眼,却仍旧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又懒懒地说道:“看天色还早呢~”
这时李致远已经爬下了床,正在在床上肆意翻弄,似是在找寻自己的衣裳,好不容易寻到一件,便胡乱地往自己身上套去,忽地听到叶小繁慵懒而又娇媚的轻语,不禁又回头望去。
只见床上的美人正鬓乱钗横,被滋润过后更如那雨后的娇花,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而那薄被虚盖,亦难掩春色,李致远只看了几眼,身子却酥了半边,须臾,更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有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瞧瞧我家的美娇娘,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小繁这般美丽动人,可知你夫君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暂且爬出你这温柔乡,偏你这时还这般作态,是在勾引我不成?”
叶小繁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啐道:“没良心的坏家伙,折腾完人家反还怪人家勾引你!”
“是是是,你就是那胸怀天下的大英雄,人家就是消磨你男儿志气的红颜祸水~”
叶小繁怨怼了李致远一通,说着便也起了身,稍稍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凌乱的衣角,再披件外衣便下了床,跻拉着床边的一双绣鞋欲上前服侍李致远更衣,不料才行得三两步却突然顿了一顿,接着便换了一副面孔。
她先是给李致远福了一福,再抬头已是泫然欲泣,只听她呜呜咽咽地说道:“都是奴家不好,人前人后都不够庄重得体,才引得老爷沉迷床笫之欢,没成想竟误了老爷的大事。”
“贱妾今后一定吸取教训,当谨遵三从四德,在老爷面前再也不敢搔首弄姿,恣意承欢,诱老爷沉迷那龌龊之事。”
“以后酉时便睡,卯时便起,多穿衣服,少做那烟视媚行之态,同老爷你相敬如宾,谨守夫妻之道,时刻不忘提醒老爷勿忘天下苍生,黎明百姓……”
李致远看得目瞪口呆,暗道女人果真是天生的演员,不但演技逆天,而且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见丈夫被自己给惊呆了,叶小繁说着说着便实在忍耐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看我这样如何?”
李致远也回过神来,笑道:“戏唱的不错,以后给你请个戏班来,专门让你教着排练……”
“讨厌!”叶小繁收敛笑容,轻捶了李致远一下,道:“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你看我要是一直这样,夫君可满意否?”
李致远冷笑道:“你要是真敢这样,那本老爷就只能敬而远之,再也不来这里,夜夜往别处钻~”
叶小繁往李致远腰间狠掐了一下,怒道:“你敢!”
疼得李致远龇牙咧齿道:“不敢,不敢,你开玩笑,我这不也是开玩笑的么,怎还当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