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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的楚都,已是雪消新绿,春花初绽。

洛水河烟波飘渺十里,河畔的意风水榭春风拂过处竹帘半垂,人影晃动。

少年公子们褪去了厚重的棉服,换上了鲜色春袍,轻袍缓带端的是个个无比风流俊俏。

此刻数人围成一团,不时地有低低哄笑声传来。

这风雅热闹的踏春小聚正行得如火如荼。

孙耘一手按着石桌上的小册子,身子微侧低俯,既防着被人夺了去,又纠结地想让人看个明白。口中嚷嚷着:“这册上画的可是楚都的十大美人儿,要看的一个个来!”

在场的皆是束发之年的各家小公子,眼见着议亲就在这二年了,自是对姑娘们有着别样的新奇。

夏长生脑袋凑得最近,扫过几眼后,有些不屑:“没名没姓的,胡乱画的谁知道有几分真假?”就算看上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提亲。

孙耘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这可都是世家小姐!名门闺秀!写上姓名坏了人名节,无端地招来麻烦。你若有看中的,私下尽管问,这姓名府地小爷我自是清楚的。”

夏长生才不管私不私,随手一指,带着三分挑衅的口吻:“这是谁?”

孙耘的嘴顿时闭得像蚌壳般,伸出空闲的一只手,往上掂了掂,这是要银子才能答的意思。

他这行为让刚才还闹哄哄的小公子们有些意兴阑珊,虽然都是殷实人家,但毕竟都是有出无入的学子,手中自是不宽裕,哪有问个人就要交钱的理。不由心中鄙视暗骂:这孙耘果然是孙家嫡亲子嗣,一般无二的财迷。

“嘿,人咱们又不认识,就算你告之了,还不知是真是假呢?”

不知谁插了这么一句,孙耘听了一时语窒。

见他吃憋,众人哄笑。

苏凡靠着夏长生笑得最响。

笑声刺耳,孙耘面红耳赤地极力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迅速翻过几页,手一抬亮着册子几乎贴到苏凡鼻尖。

苏凡冷不防惊得止了笑,细看几眼,皱眉骂道:“好你个孙耘,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说罢抬起拳头就要揍人。

夏长生亦是定晴一看,乐了,撑着双臂挡在二人之中,笑道:“苏凡,这不是你家六姑娘么?!”

孙耘见苏凡的拳头一时落不到自己身上,遂得意地拎着册子向众人展示。

在场都为多年同窗,自是有不少人见过偶尔来书院抛头露面找兄长的苏家六姑娘。

苏凡恼了,既恼自家妹子没事不在府中好好待着,被人瞧了去,还被孙耘这个登徒子画了下来。亦恼孙耘这行径太无耻。若是别家的,他自是看热闹看得开心,可遇上自家的却有些脸面挂不住。毕竟都是娇养在府中尚未定亲的年轻小姐,不但被人画了像还被人品头论足,着实难堪。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女子被孙家这样以青楼为业的商户人如此轻浮地冠上美人之名,不但不是美名,反而算得上是毁誉了。纵不是自己亲妹,也让苏凡当场翻了脸,推攘着上前要揍人。

众人见苏凡动了真气,纷纷上前拉架,毕竟千年难得选了个吉日出游,可别因为这二人坏了事,扫了兴。

苏凡被制了拳脚不好动手,便隔着数人对着孙耘好一顿市井咒骂。

学富五斗的苏公子,骂起人来,也同样学富五斗不带重样。

孙耘费了老大劲才画了这几张图,半个铜板没见到反遭了一顿臭骂。自己怎么了?不过是凭着记忆画了几个姑娘而已,用得着把他当流氓么?!

孙耘鼓着腮绑子,瞪着苏凡道:“我不过是多看几眼画了张像而已,你这般大义凛然的正经,合该去那人面前说倒说倒。”

“那人”两字一出,当下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自是知道那人是谁,在众小公子中间,简直是如雷贯耳,人生恶梦。

“怎么?不敢?”

孙耘的声音在一片静默中显得突兀,森然。

无人敢应。

“公子!福安大长公主来了!!”

数位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水榭中,哭天抢地惊恐万状,齐刷刷地大叫,如惊蛰之雷打在平静湖面上,瞬间激起千层浪。炸得众人里嫩外焦,稍作呆愣之后,来不及责怪孙耘这张招谁来谁的乌鸦嘴,齐齐遮面逃散。

夏长生还险些被自己的右脚拌倒,幸得苏凡一把拎住,抬眼一看,“糟糕!”

燕均秋这小子居然还躺在石椅上酣睡……这人从来就是心无旁骛,我行我素,先头这么热闹他在睡,如今这危急关头竟也还敢再睡!

“均秋!”夏长生急急大喊一声,那人毫无动静,“福安来了!!!”

依旧睡……。

苏凡拎着夏长生往树丛深处跑,“别管了,叫不醒了。”

夏长生回头透过重重枝桠隐隐看见一团绯红向这边奔来,心下一急,再顾不上好友,脚底油一抹,赶紧溜了。

这位位高权重大长公主乃全楚都少年公子们的恶梦,当之无愧,没有其二。

珉楚国的公主们如今真是一个比一个彪悍。若说福泰公主行事还算得上顾及身份遮遮掩掩,那这位已被加封到贵无可贵的福安大长公主可是行事乖张得完全相当的不要脸面。

自半月前她当街把平阳候家的小世子抢回府后,便一战成名。从此各家小公子出门前定要先算算黄历,让家仆打探一番才敢迈出家门。今日明明听闻她要去大皇子家赴小郡主的满月宴的,怎地就放出来了?

据传福安公主府中面首无数,却还不知足,仍旧一个个把人往府中抢。那平阳侯小世子入府不过三日便又有新人进门,从而失了宠。

要命的是这福安公主年长的她啃不动不要,专捡十五左右相貌俊秀的少年抢入府中百般□□,供她玩乐。

这一去便是刀山火海,再无回头之路,如小世子般名声尽毁,连带着平阳侯也蒙了羞,当即将小世子逐出家门,改立了继妻生的小儿子承爵。

可怜小世子从此无家可归,只在公主府中以泪洗面孤苦度日。

这福安当真坏到了极致,下作到了极致,可偏生身份尊贵与一般公主不同,不论是公是侯,哪家撞上她也只有吃瘪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