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2章 临界圣体(2 / 2)陌上嬉笑且寻歌首页

她倒要看看,曲氏叶铮究竟能否通过考验,成为她的可用之人。

她笑了笑,将千影毒方的手抄卷用一个盒子封好,上了锁,埋在院内一棵花树底下。

做完一切,开始思考之后的打算。

唐柳曳给的书中记载了一种关于习武的奇异体质:临界圣体。

优势:无视时间流逝、肌体劳损,一旦习武,即便常年不练,功力也不会减弱。

劣势:达到自身临界点后不可升阶,否则死期将至。

优缺点都很明显。

她默默放下书卷,思考临界体质的突破问题。

据回忆,师父说当世可知临界圣体有四人。

付梦失踪,无法分析;父亲尹无痕造诣虽高却死于朔月大殿,应也是困于临界;魁蛇郎君虽然功力大涨,却不见得是破界,否则也不必总是闭关,行踪成谜。

也许真正破界成功的,只有一个人。

殷重火。

以一敌八,单杀百人,实在强悍得不像凡人。在陌离为数不多的印象中,殷重火极其厌恶武学,唯爱吃喝玩乐躺平摆烂,极度排斥练剑,数年不练修为分毫不减,说他没有临界体质,谁信?飒克卓透露过殷重火乃异族,兵神最早又由塔木多族炼制而来,种种迹象都表明,破界的关键十有八九就藏在兵神蛊中。

可师父为何从不告诉我呢。

是了,这蛊可以唤起此人平生最恐惧痛苦之事,以此涨势怨气,将杀伤力提到最强,但也容易丧失理智。他应该是不愿让我冒险。

可无论如何,我也想冒险一试。

“我应该已经种蛊了,按理说,种蛊后会死去,为什么我还活着,是谁救了我吗。”小皙闭目冥思,想拼命去回忆晕倒前的场景,可她实在看不清,自然也没有记忆。

……

翌日清早,天光熹微,陆寻歌来找小皙报备行踪时发现屋子无人,走到一处长廊外才发现小皙两手摊着份卷轴,在廊中走来走去,左顾右盼。

陆寻歌直接快步跑过去,小皙一转身差点撞上,“是你?怎的起这么早,伤还没好,不用急着练功。”

“你是在研究密道的路线么?”

小皙摇头,“在研究飒克卓他们的逃跑路线。”陆寻歌见她手上地图已经朱笔画了路线,想来思考得差不多了,于是将来此目的告知:“今日我得去一趟茗山,快的话大概能在日暮时分赶回来。若不顺利,我就将今晚的大殿会议延迟。”

小皙也将救人计划告知,但这次并不是十拿九稳,“我已打算与飒克卓里应外合,他在城外接应,我在城内救人。最晚三天,我就得行动。樱花小队这几人似乎查出了什么,秋凤阁竟急着对她们赶尽杀绝。”

说点违心的,她全力帮助飒克卓也有自己的私心。樱花小队肯定是抓到了秋凤阁某个把柄,自然不能任由慕容灼借着斩杀邪道之名除掉,这其中必有古怪。

“好说,天正卫任你差遣,我这就把他们集结起来。”陆寻歌了然于心,又道:“还有,小皙你最后一定要等我,我这次是去逼问申正炎密道消息的。只要朔月城内的密道能打开,他们就能从那里逃出去。就算找不到密道,也可以先将他们藏在地下室,这是紧急对策。”

小皙点头答应,陆寻歌最后又嘱咐一句:“还有一事,近日要小心黎宛淑。”

“怕她来找我麻烦?”小皙收了地图,揣手挑挑眉,陆寻歌摸了摸鼻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停顿片刻,才凝眉哑声道:“是因为她现在变成了秋凤阁牵制相依山庄的傀儡,就像申正炎一样。她本就与幕后的翼王联系匪浅,当年临墨峰之战,也是她穿了你的着装假扮你上峰,才导致我后来将她错认为在不羁山时遇到的你。”

得知真相,小皙犹如雷轰,玩笑之色荡然无存,瞬即目眦尽裂,胸中一股悲愤积怨之气,两拳紧握,指甲几乎要陷近肉里,天痕剑随着主人的心绪在腕间蠢蠢欲动。她一直不清楚门派怎么会有她叛变的谣言,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一口咬定捣毁机关的人就是她颜陌离,明明那夜她根本就没来得及上峰。

看来是门中叛徒将她的信息出卖,相依山庄这边让黎宛淑扮成她的样子上峰。原来破坏守峰机关,导致数百同门遇袭的罪魁祸首一直离得这么近!而她竟然不知道!

小皙遏制不住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我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失忆……我怎么对得起同门!”她掩面而泣,浑身颤抖得厉害,甚至双腿无法站稳,只得弓着身子跪下,泪珠一串串落下,一遍遍地自责。

陆寻歌快一步接住她,不至于双膝撞疼,与她一齐跪在地上。

有了依靠,她哭得更剧烈,头埋在对方颈窝里,整个人几乎陷进怀中,陆寻歌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头偏着蹭蹭她的头,“没事,没事……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真相,邪不胜正这句话迟早要奉还给他们。”

“在没有记忆前,他们都这么说,连我都以为我真的做了……我怎么可以忘了,怎么可以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我知道……我知道……再坚持一会,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虽然内心深知真相,但在这种流言蜚语遍地的江湖,规则告诉你遵循维护被设定好的正邪,制度命令你顺从以出身量好的地位,每个遇到的前辈都要给你灌输所谓的自私自利型侠义,一遍又一遍去诋毁、扭曲、嘲讽你心中的敬仰和赤子之心,每天都要在这种心绪中拉扯、挣扎,强制清醒不被带偏,无疑是精神折磨。

陆寻歌自认是个理性者,可在她的感染下总是容易敏感脆弱,此刻双臂只想紧紧抱住怀中人,仿佛这样,二人才在这偌大的朔月盟和世间流言中有了相依相守的依靠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斟酌劝道:“小皙,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惜现在不能除掉她们,这笔账我们至少得等到雪堂主他们踏过苍澜山才能算。”

“嗯……”小皙闷闷应了一声,身上的戾气轻了些,哭声已止,气息也渐渐平复。接着,二人就着这个姿势简单部署了计划后,才起身分头行动。

临别前,因为考虑到铁指环可能与密道有联系,小皙便将两枚铁指环都给了陆寻歌,以备他有新发现时来不及找自己。

——

初至茗山,申盟主虽然困于囚笼,好歹还有意志日日练习枪法。

再到茗山,只见申正炎衣冠散乱,胡子拉碴,神貌颓然,手边灭焰神枪也不见踪迹。

一路过来,茗山上空无一人,陆寻歌猜测是之前驻守的弟子都撤回朔月城了,许是有什么行动。

这个变化,也坐实申正炎必然被秋凤阁牵制着做傀儡盟主,至于为何能使他堂堂盟主安于一地,暂且不知。

“申盟主,别来无恙?”

申正炎从桌上浑浑噩噩爬起,只觉面上清风徐徐,甚是安宁舒神,定睛一瞧,是一名白衣人提剑自来。

桌上仅有一杯、一壶,都是锡制,申正炎在独酌,倒是有兴致。陆寻歌走过对面,手刚触碰锡壶,就被申正炎一把抢过,似乎半滴都不愿分享。“伤口未愈,不可饮酒。”

本也不是为了喝酒而来,陆寻歌毫不在意,衣摆一掀顾自坐在对面。

申正炎与他话家常:“小子,你一身的武艺,未来可期,有什么愿望么?”

陆寻歌与他拉家常:“是每个年轻人都会有的愿望。出人头地,行侠仗义,乐得自在。”

“我当年也与你一般,热血少年,意气风发,与殷重火战于九重云峰之巅,好不神气,更别提带领朔月盟六派与邪道夜未央鏖战临墨峰,江湖中谁不敬仰。”申正炎言语骄傲,眉目却是自嘲之色,顾自喝着杯中小酒。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正义的背后,不过是一场阴谋,而他所谓的绞杀邪道,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当正义名存实亡,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临墨峰下死去的弟子,不是死于战争,而是死于人上人之间的算计。曾经支持自己登上武林至尊的数百弟子,全被他一场贪功之举葬送性命。临墨峰之战后,他再没勇气坐这位子,也因为妻女被扣,彻底沦为了世家的傀儡,何其可笑!

陆寻歌语气陡然下沉,冷冰冰道:“你也参与了临墨峰之战?”

申正炎双目通红,咬牙重重吐字:“这种绞杀邪道的大事,没有盟主带头怎么说得过去?”

陆寻歌轻嗤一声,“既然是局中人,这场武林之战到底是在扶正祛邪,还是名为公,实为私,只有你们最清楚了罢?”

申正炎并不敢抬头,只是同样讥讽:“你不过是因为夜未央败退大煊而不服,才来争夺盟主一位,借此羞辱朔月盟。自古正邪不两立,正道式微,邪道昌盛,申某无话可说。”

陆寻歌:“难道那夜山腰中大批支离破碎的尸体,是夜未央所为?”连付余欢都能看出异常,申正炎这般武学卓绝者更不可能看不出。

申正炎不想面对,一再肯定道:“夜未央杀人如麻,江湖人尽皆知!”

“你既然目睹战场,直到如今还用着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自欺欺人,究竟在怕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否认真相,可对得起曾经扶你上位的无辜弟子!”

“你!”被戳了肺管子,申正炎气得胸膛起伏,一拳狠狠捶在桌上。

陆寻歌仍是一副文儒状貌,不慌不忙地持续讥讽:“还是说申盟主长年安心隐居茗山,已是无心武林琐事的隐者,觉得曾经的血海深仇与你无关了?”

申正炎却是反问:“陆寻歌,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徒弟吧?”

果然,申正炎对隐居一事没有正面回应,陆寻歌静默,不回答也不表示,也是默认。

“呵,如此不破不立,胆大肆意,除了殷重火,还有谁会这一招?不过你不必紧张,我看得出,你与他不一样。”申正炎顾自说着,又饮了口酒。

不一样?他的侠义、武功、谋略、对战经验,都是殷重火教的,申正炎所谓的不一样,究竟是指哪里不一样?

陆寻歌索性也不装了,“既然知晓身份,就不怕我此次前来会对你不利么。”

申正炎似乎不在意,只是语重心长道:“朔月盟,不同于你以往面对的小门小派。里面势力复杂,相互制衡,作为一盟之主,不可轻信任何人。故顶峰之人,注定孤独,是以孤月亭亭,高处不胜寒。”

出于礼节,陆寻歌安静倾听。

“年轻人,心性最是叛逆,而官杀阶层,最易磨损个性和锐角。越往上走,被冻住的热血越多,也越来束手束脚。但愿你能坚守本心,不会同我一般……为贪求武艺,终日深躲茗山,偏安一隅,竟使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更使盟会名存实亡。”说到此处,申正炎一摔酒壶,站起身来,兴致勃勃。

“夜未央的小伙子,我们最后再比试一番,你身上还有伤,咱们点到为止。”

陆寻歌虽不喜,但申正炎确实是难得的对手,在武学一道上,还是很愿意切磋。

似乎是盟主战没打够一般,两人又过起招来。只是双方伤都没好,这一次依旧打不过瘾。

比试结束,两人兴头未尽,但又碍于伤口只得匆匆结束,靠在石头旁休息。

“痛快!”申正炎感叹:“此生能再遇对手,堂堂正正打了一场,老夫余愿已足。”

明明没有全力切磋,申正炎却是连喘几口大气,陆寻歌隐隐察觉不对。

接着申正炎递过来一块坠着墨绿穗子的羊脂美玉。

陆寻歌瞟了一眼,并未接过。“什么意思。”

“爱女年方十七,温柔娴静,尚未许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