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桂在阳康的引领下出了皇宫。
他感慨万千地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去看自己的儿子。
可走到儿子房门口,他又停下脚步,迟疑不敢进去,因为还没有想好到底要对儿子怎么说。
身为父亲,他当然知道儿子所剩时日不多了,当然希望儿子康复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然而世事不尽人意十有仈Jiǔ。
儿子得的是痨病,没有郎中可以医治好,而且还明确告知他儿子活不过今年,准备后事吧。
可他仍不死心,请郎中不行就请道士、法师、算命先生……无所不用其极,能请的都请。
终于有位算命先生告诉他,让给儿子娶个高贵的媳妇儿冲喜,这样儿子的病情将会有好转。
恰恰儿子今年十七,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娶个老婆。
也不知是那位算命先生瞎猫逮死耗子,还是果真有本事猜中儿子的心事,居然与儿子一拍即合。
姑且不管正方还是偏方,梁桂因为爱子心切都想一试,哪怕明知方法不行,只要儿子高兴,他也誓要帮助儿子实现心中的愿望。
偏偏恰逢为公主海选驸马,梁桂灵机一动,像是黑暗中忽然看到一线亮光,感觉机会来了。
但想归想,如果冯保不收礼不给他承诺,他也只能徒然兴叹。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才让梁桂感觉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或许能成。
还别说,当儿子得知要娶公主为妻时,真的高兴了好一阵子,心情开朗了许多。
这让梁桂更加坚定信念,当初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潞王,将计划全部给打乱了。
此刻,让他如何面对儿子?
心疼!又心痛!
正自纠结,听见房里传来几声咳嗽,然后“吱呀”一声。
儿子拉开了房门,“爹,你,咳咳,你回来了。”
“是啊!爹说了没事的。”梁桂强颜欢笑安慰儿子。
“爹,刚才,咳咳,来咱家的是什么人?”
经朱翊镠这么一闹,梁桂知道娶公主肯定是没戏了,现在能保住小命不受惩罚已是万幸。
可这事儿隐瞒不住,况且隐瞒无益,迟早要告诉儿子实情。
一念及此,梁桂拉着儿子坐到自己身边,缓缓言道:“孩子啊,爹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
“爹,什么?”
“咱能不能不娶公主?”
“不行!”梁邦瑞顿时急眼,甩手不干,跟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泪花点点地道,“爹说过,咳咳……说过,要娶公主的,咳咳……爹答应过孩儿,咳咳……答应过孩儿,可以娶公主的,咳咳……”
这一着急,梁邦瑞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梁桂心碎了一地,望着儿子不知如何是好!
梁邦瑞像一个受了莫大欺骗的孩子,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胳膊,着急地问道:“爹,为什么?咳咳,为什么,又不能娶公主了?”
梁桂心乱如麻,难道让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儿子得了痨病命不久矣不能害人家姑娘吗?
尽管他知道儿子清楚自己的病情,可让他当着儿子的面血淋淋地说出来,他真的做不到。
然而,瞧着儿子一副焦灼而无助的神情,越焦灼咳嗽越厉害,他这个当爹的又不忍心。
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啊!你听爹说,娶公主不好,公主自小生活在宫中,娇生惯养,又不会照顾人。咱是娶老婆,不是娶公主,公主都有公主病,只会让人伺候不会伺候人,咱不娶了哈?”
“不行,咳咳,孩儿就是,咳,就是要娶公主,孩儿特意打听过,咳咳,公主很漂亮。”
“世漂亮的女子很多……”梁桂本想说:不娶公主娶别家姑娘,可想起朱翊镠说的话,又想起李太后的好,他不敢承诺了。
梁邦瑞伤心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