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相大眼瞪小眼一番,“所以,”顾些学梅钦讲话方式“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怕你爱上我。”梅钦想也不想回道。
顾些:“······”
他倒是很想对准梅钦那张故意耍贱摆谱的脸呸上一句“想得美”,奈何底气不足。
梅钦话说得坦荡荡,神情却不似那般松快,见顾些没搭话,自顾自低下头去,眉目笼着寒霜,半晌呢喃了句“你压根儿不了解我。”
“了不了解,机会是你给的,”顾些四平八稳的腔调就跟对面坐的是个生意合作方一样“当然,也可以是我自己创造的。”
梅钦搁在白床单上的手下意识攥紧,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抬头认真而凌厉的目光直直撞进顾些眼底重复道“千万别去了解我,我不需要。”
顾些以同样认真眼回事视梅钦,生生憋住那句“不,你需要”的骚操作,因为他发现,这招对梅钦不管用,只会火上浇油。
梅钦穿着跟乔伊伊同款同型的蓝白条杠病号服,但由于她身高骨架都要比乔伊伊大一圈的缘故,虽然没肉倒是也撑得起来。
疏于打理的头发,软塌塌耷拉下来,银白色调配一张气血不足的脸,让她的言语威胁听起来格外势弱。
这一生,梅钦早将“爱情”俩字从自己人生词典里划去,猝不及防闯入她禁地世界里的顾些,梅钦第一反应只有惊慌恐惧,疯狂逃避,像犯罪分子遮捂自身罪孽生怕警察发现一般。
“你就是活一百岁也是个残废,异类,没人要,守着清白干嘛用”,梅钦在心里无数次怼天怼地不承认梅保华夫妻俩的这套狗屁理论,觉得他们就是在联合起来给自己洗脑。
特别梅保华,老的啃死了,打起小的主意来,梅钦对那个家的绝望也是从梅奶奶去世那刻开始彻底溃堤的。
蒋黎这个女人,梅钦一点儿不心疼,不心疼她多次流产,不心疼做鸡养男人,因为她做鸡养梅保华纯属顺带,她要养的是他们臭味相投的赌瘾。
一想到自己身上流着这样一对男女的血,梅钦就难受得抓心挠肝,呼吸凝滞。
废人?托天生硬脾气的命,梅钦当然不会以这种认知作践自己,但,同时,她也渐渐不得不承认一个铁一般的事实,社会大环境如此,个人力量何其微渺。
躲在自己给自己套的“男人”躯壳下,逃避一天是一天的过日子,梅钦知道,自己跟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龚玥哪怕石头里蹦出来的,她未来仍可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家。
秦笑天一本质纯爷们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她一人,既没有来处亦没有归途,这种事儿压根儿不能想。
因为一想到这些,梅钦就忍不住想问自己,当年没有陪奶奶一起走,活下来至今到底有什么意义。
顾些慢腾腾坐回椅子上,不冷不热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其实外人面前话不多,近年来越发开始往中二“高冷”方向质变发展,所以对于梅钦,顾些总是感觉谈话容易崩,于是在思绪没理好之前,顾些惯用招数沉默,委屈巴巴的沉默。
梅钦眼角余光扫了眼顾些,想起这几日人家好歹为自己跑前跑后,于是残存良知觉醒,放软嗓子找话题“那个,昨儿救我那大哥,伊伊说人不肯收谢礼,我想过几天。”
“不用,”顾些双臂环胸,后脑勺靠在墙上假寐“我谢过了,给他儿子买了全套奥特曼,派出所也表扬了他。”
梅钦:“······”
“还有,”顾些微微睁眼,要笑不笑道“你酒驾的事,我也帮你处理了。”
“哦。”
顾些眼里的亮色真实暗了暗“怎么?连声谢都不说?”
梅钦:“······”抛开情感问题,她真的很想提醒顾些,撩妹不是这么撩的,不跟你道谢,那才叫有戏。虽然她自己完全没有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