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午和儿子说了来龙去脉,郑耀亭离去以后。他还在心里琢磨,不知那泼妇皇后是真心狠手辣伤了自个儿?还是做做样子没真摔!
若是前者,这怕又是一个武后那样的人物!自己这次恐怕不但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要连累家小。
若是后者,此事倒尚有可为!斡旋得当的话,仕途虽没了,但保命应当可成。
所以此时此刻,郑邦国能再见到张嫣这张脸。他心底是长出了一口气儿的,感觉头上悬了一夜的铡刀可算是没了。
张嫣不知对方心里这些弯弯绕。她见这郑邦国认出自己反而越发从容淡定起来,心里还佩服了一把!
不愧是混官场的!真能沉得住气——这样的地方住上一夜,竟然还能这么淡定!
郑邦国理了理散乱的鬓发,起身对张嫣施礼,嘴里道:“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微臣仪容不整。还请恕罪!”
张嫣乐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挺在乎仪容仪表哈!
殊不知这年代诗书人家最讲究一个礼字,蓬头垢面见人可谓是很失礼的事情!
郑邦国此举只是自小养成的习惯,跟爱美可没有半点关系。
张嫣挥手免了对方的礼,然后自己随便拉来把椅子。坐在了郑邦国的牢门外。
郑邦国见状,施施然盘腿坐下。看着张嫣开口质问道:“娘娘昨日受了那么重的伤,今日便可行动自如了?”
张嫣无赖一笑:“郑大人说笑呢!当今皇后娘娘此刻可是在坤宁宫昏迷不醒呢!哪里行动自如了?”
郑邦国一顿,然后指着她道:“如此的话,你是哪位?”
张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大人以外,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过了今天,还记得我来过这里。”
说完这些,张嫣又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坏心眼的问道:“说回来,郑大人您昨夜在这里睡得如何?”
郑邦国冷哼了一声,斥道:“奸后,休要这般得意,你的把戏你以为能唬住几个人!朗朗乾坤,众目昭彰。假的可成不了真的!”
张嫣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回他:“不管真假如何,你这行刺皇后的罪名是没跑了!”
郑邦国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形容:“臣,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身为一国之母,用如此下作手段诬陷臣工。当日跪柬的臣僚想明白此中关节,定会为臣申辩。”
张嫣笑了,“郑大人啊!郑大人!我只知道人走茶凉!是,如果我这一段时日露面的话,他们确实会如你所说再次群起而攻之。保不齐还会把你一起搭救出去!可是如果我从此就对外宣称一病不起呢?”
郑邦国面色一僵,搁在膝上的左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片刻后,他伸手捋了把胡须,故作洒脱道:“若能以一己之身换得我大明朗朗乾坤。能除掉你这么一个蠹虫,老夫也算不枉此生!”
张嫣点点头,“是啊!一个换一个也不算很亏!你丢官或处斩,我后半生被困于一方斗室。可是,谁说我要跟你一换一了?”
郑邦国一愣,过后愤而抬头问道:“娘娘此言何意!”
张嫣对着他,满怀恶意的一笑道:“听说太祖和成祖朝都有诛九族的先例,方孝孺更是被诛了十族!你想让我赔上后半辈子,我必然揪着你不放,诛杀你之九族!”
昏暗阴森的牢房里,貌美近妖的美人这般话语森森,竟生生带上了几分邪气。
郑邦国被吓了一跳,他立马疾声反驳道:“不会的,你想掀大狱?就凭昨日你那场拙劣的把戏?你妄想!圣上不会让你这么做,百官更不可能答应你这么干!”
张嫣好整以暇的理理袖摆,靠回椅背上,摸着自己肚子淡淡道:“唉!郑大人有所不知,本宫怀有龙裔了。这可是皇上唯一的孩子!再说,你以为你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诏狱!”
说到这儿,她起身冷冷看着郑邦国,满怀恶意道:“郑大人,你说若是从这里递出一份你通敌的供词,然后说昨天那一推实则是你不知从何得知本宫有孕,为了谋害皇嗣,断我大明皇室龙脉!你说你这九族到时候能活下来几个?”
郑邦国这下子,面上的镇定全没了。起身时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张嫣继续道:“本宫听闻令夫人乃你恩师之女,当年一意孤行执意要嫁你这个穷书生!这些年你担着畏妻之名,与其相守也算对得住她。只是尊夫人想必没有想到,今日竟会被你连累,招致灭门之祸!不知消息传回,她可会后悔当初嫁你?”
郑邦国思及平日娇娘,每每念起双亲就愧极的神色,想到如今自己一着不慎,竟害得全家落此下场。不禁对牢房外那奸后恨得咬牙切齿。
他目眦欲裂的骂道:“奸后!奸后!你这个蛇蝎妇人。吾纵死而眼不闭,看如此妖后如何亡!”
张嫣无奈的用手捂住耳朵,任那人肆意骂了个痛快!
如此一炷香后,百无聊赖的张嫣总算等郑邦国没力气折腾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儿,语重心长道:“你看你激动的!我又没说非要整的你家破人亡!你激动成这样干啥?这不是你说你不惜代价要换我不见天日,我才让你深刻了解一下,你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嘛!但你现在棋子不是捏在手里,还没下吗?”
说到这儿,张嫣顿了顿才又意味深长的道:“不过这下一步怎么走?你可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