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道闻言放下心来，他知道儿子的品性，便不再言语，学着打杂伙计的模样将成筐的蔬菜搬进厨房。

瞧着父亲脚步打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的费力模样，徐锦年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旋即摇头叹息一声，双手各自拎个菜筐，跟在父亲身后朝厨房走去。

百十斤的重量压在身上，他依旧走的四平八稳，若非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跑起都不成问题。

徐正道刚刚将筐码好，徐锦年却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四趟，牛车上变得空空如也。

“哎，锦年，你怎么不好好待着。”徐父见儿子站在自己身后弹着身上的灰尘，脸立刻板了起来：“你来年可是要科举的，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他锤了锤发酸的老寒腿，又扭了扭腰，语气生硬的说道：“这些粗活为父来干就好，你好好读书，咱家以后可就靠你啦。”

徐锦年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结完账，父子二人驾着牛车离开，徐正道在肉铺买了半斤猪肉，笑呵呵的说要回家包饺子。

徐锦年很少见父亲笑的这么开心，或许那个秀才身份并不是他的荣耀，而是某种桎梏，如今算是彻底放下了。

两人又在青石镇转悠了两圈，从书斋买了几卷书，直至太阳西斜方才意犹未尽的向镇子外行去。

西城门边，卦摊前，一个算卦的老道半闭着眼，扶着三捋美髯，似乎在欣赏芸芸众人，对于寡淡的生意仿若并未放在心上。

不多时，一辆牛车哒哒哒的从卦摊前经过。

老道蓦然睁开双眼，口中念道：“披麻无情，一亲当倾，六害刑伤，骨肉分离，斯年难免孝孤忧，幸见二德解救，千愁万恨，一朝尽释。”

闻言，驾车的中年汉子收缰打量了一眼道士，半晌没有说话，转头又要前行。

老道见状再次开口：“慢走。”

中年汉子又勒了下缰绳，皱眉问道：“算命的，你是说我们么？”

老道半眯起眼睛回道：“早走早死，迟走迟死，死相已生，老道有心指点你一条明路。”

被拦住的两人正是徐正道和徐锦年父子。

徐正道闻言下了牛车，迈步来到卦摊前，语气稍显冷淡：“先生莫要胡说八道。”

他是秀才出身，自然听得懂老道说些什么，虽然知道算卦的喜欢弄这套唬人的把戏，但谁听了估计心里都不舒服。

老道仔细打量着徐正道，随即摇头晃脑，不住的叹息，沉吟良久，方才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二人今日恐有杀身之祸啊。”

徐锦年眼皮微动，他原本未将老道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见对方说的这么笃定，让他不由生出一阵心悸的感觉。

不着痕迹的从口袋中取出三枚铜板，轻轻往车上一撒，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子不语怪力乱神，徐正道只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不再纠缠，回到牛车上扬鞭而去，独留老道在那儿默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