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怀有私心,罗七并无半点隐瞒,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直看到眼前这个“白管事”面色已经快挂不住了才作罢,而被打发走后,他在斐搁院受的那口闷气也终于吐出来了。
白荼看着运工走进刻坊,拉着的脸突然转晴,他一边原路返回一边感慨,果然人多是非就多,只能说,能在王府当差的,都不简单呐。
再说罗七,回坊后很快又推了一箱书往斐搁院去,并将被白荼拿走的那两册书也带上了。
点数的时候,他见杨管事脸色不大好,猜测是还在惦记刚才的事,便将那两册书取出,讨好道:“杨管事,小的回去的路上,白管事将书还给小的了。”
“白管事?”杨万有想了想,没忆起府内姓白的管事,心道恐怕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管事,便露出几分讥笑来:“那他说了些什么?”
罗七怯怯的看了杨万有一眼,欲言又止。
看来不是什么好话了,杨万有冷笑道:“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你只管说,我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他说,说书品下乘,说杨管事办事不利,说在王爷面前,永远……永远…….”
杨万有面色已经难看至极:“永远什么?”
罗七抿了抿嘴,小声了些:“永远会压过您一头。”
“哼!”杨万有气的拍箱子,好歹他也是个二等管事,这府里当差的,除了几个一等管事,谁见着他没有几分恭敬的。
区区一个末等小管事,竟也敢如此猖狂嚼他的不是,这样的人,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出天来。
罗七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恭敬的告退离去。
杨万有没心情做事,他现在只想把那姓白的揪出来,可他问了一圈也没人听说过这个姓的,他觉得奇怪,便去找秦保。
秦保虽不过四十多岁,却是王府的大总管,看着身形圆润笑容可亲,然所有管事及大小事宜都归他管,且做起事来也是雷霆手段。
不过令杨万有没想到的是,秦保竟也没听说这么个人。
他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秦保却越听越觉得怪哉,先将罗七叫来问了一番,又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最后竟发现,府内根本没有这号人。
然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凭空出现的神秘人,竟在王府如在自家一般畅通无阻,从后院到前院,竟没让一人起疑。
秦保将所涉之人都问了一遍,足有七八个,无一不说“是一位翩翩公子,看着着实不像坏人”。他实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堂堂凉王府,竟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来,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若是王爷怪罪下来……秦保不敢多想。
其实这事,也不全怪后院疏忽,毕竟自两年前凉王府送出十多具擅闯者的尸体入京后,府内就再也没出现过私闯,何况那人在院内行动自如,就更难引人怀疑了。
所谓灯下黑,有时候,越是戒备森严,就越容易忽略眼下,总之,种种原因加起来,也难怪那人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来了又走。
可此事非同小可啊,秦保不敢隐瞒不报,遂一面命人在府中搜查擅闯者踪迹,一面亲自去报给铜雀。
铜雀乃是王府仪卫司仪卫正,亦是凉王身边最得力的贴身护卫,若是小事,秦保也不敢去打扰,可今日这事,放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却是严重非常。
承心殿,着黑衣劲装一身刚正之气的铜雀大步而入,“王爷,有人擅闯,人应当还在府内,现左千户指挥使已带人在府内搜查。”
端坐于案前的华服男子一手执笔一手拿卷,翼善冠下珠玉形貌,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一如世人传:
陈凉王也,轩轩如朝霞举,灼灼其华,时出,满靖皆暗。
然俊美形貌却冷峻如电,令人无端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