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灼热而霸道,通往鸣沙山山顶那笔直陡峭的阶梯,远远看去如沙山中埋藏的丝线,若隐若现。在这丝线的正中,一抹鲜艳的血红点缀其中,这丝线在这皎阳下,飘忽而迷离。透过皎阳的这抹血红,孤单的缓缓的吃力的向鸣沙山顶移动。忽然间,狂风骤起,这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儿,如魔如鞭,带着呜咽和鸣叫,抽打着这沙丘这丝线,也抽打着这一抹血红。而这血红似雾似云似梦飘向沙丘之顶端,恰似御沙御雨御风。
鸣沙山、月牙泉、敦煌、还有林雨萱。
登上鸣沙山顶的林雨萱,头顶披着长长的鲜红的细纱丝巾,被丝巾包裹着的秀发垂至腰际,丝巾在雨水的沁透下愈发艳红,合体的白色连体衣裤勾勒出迷人的温润线条,白色中,一枚蓝色的月牙贯穿其中,清澈且神秘。雨萱艰难的在风沙和骤雨中登入沙山之巅,风裹挟着斗大的雨点打在身上、脸上,生疼,风中狂舞的红纱和黑发让人睁不开眼。艰难的站在沙山顶端,弯着身躯,背向风雨,只看到自己在太阳照射下印在沙丘之上的被拉得长长的孤独身影和飘逸的丝巾长发。骤然间,雨止、风静。只留下这抹艳红点缀于沙山之上,寂寞而美丽。
炽阳风骤起,卷沙雨,寂寞清泉似初月。
山顶红纱舞,扬青丝,孤独红颜鬓如云。
踏着如金的沙丘,林雨萱回身遥望着不远处被沙丘困住的如月泉水,怜惜着泉水的绝望、无助和孤独。孤独深处,填满了难以描画的悲凉。这又是一个周五的下午,风雨无阻,林雨萱登上鸣沙山,眺望着远处,那枚被沙山幽闭的弯弯月牙,那不得不顽强生存的泉水,依然在那里荡漾。似想非想,似念非念,雨萱放空的度过这一个下午,每每美好而空虚,孤独而自由。取出腰间精致的酒囊,浅尝着自酿的葡萄酒饮,此时清风吹拂,似管弦丝竹,雨萱仿佛堕入了自我的虚空中。
直至夕阳西下,雨萱才拖拽自己长长的影,缓缓的向山下走去。步行不到三公里,回到自己的住所,也是她近四年来的家。一迈入大铁门,右手边大树下那只用粗粗铁链拴着的藏獒,警觉而无声的抬起巨大的头颅看过来,是雨萱,便觉无趣的低下头,继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它体型庞大,通体黑毛,面目狰狞。四年来,他也许已经习惯了雨萱,虽不是主人,也无好感,但主人说她是朋友,那就当是朋友。
穿过庭院,跨过小桥,林雨萱沿着葡萄园边缘的石子路走到尽头,便到了庄园的小跨院内,这里是属于雨萱的天地。两扇月牙状的对开木门上雕刻着一艘双尾船,那是一艘别具特色的双尾小船,出自于榆林窟第三窟东壁,在所有双尾船的图像中,雨萱觉得这艘小双尾船最有特色,每一枚铆钉都描绘得十分清晰,不懂造船工艺的人,似乎按照这幅图,再加上个帆,就可以造出一艘可以在水面乘风破浪的小船,随风漂流到自己追寻的远方。
这是雨萱在临摹了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和安西榆林窟五十多个洞窟中,几乎所有一百三十多幅古代舟船图中最心爱的一幅双尾船,雨萱细心临摹下来,耐心的刻在了木门上,雕刻的手法虽然稚嫩,但倾注了心血,看起来也栩栩如生,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闭上眼睛,似乎能体会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悠然自得地划着小船,流连于湖光山色之间。真正是满眼风波多闪烁,看山恰似走来迎。是船行。
打开月牙小门,迎面是一道影壁墙,篆书竖写“船行”两个字。转过影壁,面对的是一条甬路,直通向北屋。面向北屋,左手有颗丁香树,右手是一颗白海棠,海棠的南边还有一颗小枣树,丁香和枣树都是四年前雨萱搬过来后移植过来的,只有海棠树是原来院子里就有的,所以每年都可以结果儿。冬天,雨萱都等到上冻了,才将树上冻了的海棠摘下来,微微清洗,放入水和冰糖,熬制至汁液粘稠透明,这是雨萱从小最爱吃的饭后甜点。此刻,夏季的黄昏,丁香已经盛开,香气铺满了小院儿,缠绕在雨萱周围,雨萱时常坐在北屋的廊前,闭上眼睛,感受着缕缕飘入鼻腔的淡淡幽香,呼唤着她童年在燕都四合院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