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叫别人代送的货少，这晚上就立马给补回来了。老天就是叫你别偷懒。我看你啊，还是踏踏实实的送货稳当。”

我一边对单子，一边挤兑小黄。意思是想劝他别再赌钱了。

他好像听出我的意思，看了我一眼：“唉，今天特么实在是背，我不伸手的时候他老是赔钱赔钱。可等老子一押钱，特么的就通吃。把老子差点没气背过去，今天可把老子给输惨了”

他一边把货往三轮车上搬，嘴里忍不住自言自语似得不停的叨咕着。

“输了多少？”我把头伸到小黄跟前小声问。

小黄用手做了个八的手势。“八百？”我问。

“加个零。”

“八千？我的天，你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啊。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吃惊的很。

“在场子里拿的爪子。”小黄一脸的不以为然，就像拿钱不用还似得轻描淡写。

听到这话我一阵愕然。爪子，就是赌场里的高利贷。一万块钱一天三百块钱的高利息。我爸就是被这些爪子的主人给逼跳了楼。

家里的古董字画都被我爸卖光了，没有了后援赌资他便开始在赌场里拿爪子干。听老妈说，起初是在这个已经夺去我家别墅的叫黄世仁（其实叫黄施仁）跟前拿了三十万。每天付他九千块的利息。用了两个月到利钱超过本钱的时候，我爸就跟他商量少利息，便降到每天两百。

后来我爸在一次推二八杠（就是做庄）的时候，一下倒掉（就是输了）了上百万。这些钱全是在场子里几个放爪子的人跟前拿的。你十万、他四十万的就这么凑成了上百万。

第二天，黄世仁就跟我爸说他可以再借一百万给他，让他把场子里那些零散的钱还掉，利息每天按照一百算。但条件是要写字条，还要拿别墅抵押。

我爸说要用别墅抵押的话就要借他三百万才干，不然到银行抵押利息低，贷的款数还比这多。虽然是小城市，但我家别墅最少也要值八九百万。

因为地处市中心，面积五六百平米。这要是哪天拆迁的话，要分多少门面和住房啊。

这别墅原先是住着三家，我家我大叔家和姑姑家。我大叔结婚不久出车祸死了，年轻的婶婶自然是改嫁。

六年前我姑父去世后，姑姑就跟着我堂哥去了加拿大。我爸给了姑姑五十万，就等于把她的房子给买下来了。所以才有这么大的面积。

那个黄世仁就借给了我爸三百万。一年后，这本滚利再利滚利，就把我家的别墅抵给他还不够。

这些事是黄世仁第一次到我家要债时，老妈告诉我的。

我望着小黄眉头紧锁，拿单子对货都有些烦躁不安，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想，哥们，你拿了抓子这以后可就会像雨天背稻草，越背越重将再也抬不起头来。

咦？咋又有水泥厂杨三宝的快递？还是那个寄件地址，还是那个像文件一样大小，轻薄的几乎没有分量的快递。

我低头再去对手里的单子时，又看到了杨三宝的快递。这一连几天都从广州连续寄来同样的快递。

今天一下就两份，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很好奇真想拆开来看看。可这是快递员最大的戒忌，连想都不该去想的而我却在这儿呆想。

对完单子我骑上三轮就先走了。

由近到远，最后又只剩最远的水泥厂矮老头的这一件了。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骑着三轮来到水泥厂已快五点。冬季天黑的早，加上下午就阴云密布，这天便格外黑的早。

市内的雪化得的快，山上和这半山坡还是被厚厚的雪覆盖着。映得一片雪白。

我敲响矮老头家的门，这回他及时就来把门开了。

“老先生，快递。”和中午一样，我把单子放到快递上递给他，意思是让他签字。

“进来吧，外边太暗看不见。”老头没有接我的快递，而是转身朝屋里走去。

我跟着进了屋。老头径自朝房间走。

“小伙子，再搬一次这箱子看能不能搬得动？”老头站到大衣柜旁指着柜顶上的箱子笑盈盈的说。

这老头是脑年痴呆了吧？干嘛老要我搬箱子？明明知道搬不动还非要我搬，几个意思啊？

“老先生，我帮你把锁撬开不就行了。”我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我的想法。

老头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行或不行，只是用手指着箱子，意思就是叫我搬。

唉，这人老了脾气反倒变执拗了。要不说老小老小，老了，思维方式就跟小孩子一样，脾气也很倔犟。

年青人麻，就要尊老爱幼是吧。用我们的方言说就是饶老饶小。没办法，吃亏就吃在年青上边，谁让我是年青人呢？就饶恕他是老人不懂事，搬吧。

我走到衣柜前，摆好姿势伸出双手去搬那箱子。心里还在不服气地想着，不又是白费力气，老头你不信就式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