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排至少有上百年历史的公寓,从地下一层到地上三层,总共有四层,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单行车道旁边。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位于地上一层,一栋破旧的公寓里。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传统英式公寓。楼下很久没有住人,已经开始向上返潮,使得上面这套公寓的房间变得既阴冷,又潮湿,没有丝毫生气。
这也难怪,这栋公寓恰好盖在一面陡坡上,地下一层几乎完全被陡峭的道路掩盖住;倘若站在公寓楼下,很难看得见最下面一层公寓的窗户。
说这是栋“老公寓”,不仅因为它的建造年代十分久远:从公寓顶端黑漆漆的烟囱可以大致判断出它应该是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产物;更是因为这栋“老公寓“室内至少有几十年没有被翻修过,室内的家具和装修仍然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格,丝毫没有被当下新潮的室内装潢设计理念影响。
临近的其他住户们都已经陆续换上了各式各样锃亮的大门;对比之下,这栋老公寓那没有涂刷任何油漆、完全裸露木头原色的大门显得格外扎眼。
门上安着的古老英式锁连个金属边框都没有,只是一个黑黑的小洞。平日里这锁孔只是静静地沉睡在那锈掉的门把手旁边,既安静,又祥和;只有在钥匙冷不丁插入时,才会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跟钥匙前端碰撞几下,发出几声闷闷的响声。
大门的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紧握着门把手轻轻向内推一下,很难推得动;只有用尽力气猛力一推,才能勉强打开一道窄窄的缝。
走进这栋传统的英式老公寓,脚下踩的是动辄吱嘎作响的浅黄色木地板。一进门,左手边即是洗手间。
洗手间内的走廊比公寓刚进门的走廊要窄一些,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洗手间的门比普通现代公寓洗手间的大门要高上许多,应该是因为老公寓房檐高的缘故。做门板的木头想必也有许多年历史了,表面涂上的乳白色油漆早已被岁月渲染成了浅灰色。
门内侧安有插销,可以从里面将门锁上。卫生间地板跟走廊用的是同种木材,也不是什么质量多好的材料,紧贴墙角的有些地方已经微微翘起,看来是用来粘合的乳胶已经不管用了。
迈进洗手间的大门走两步,向右一转身就能碰到白净的立式洗手台。这洗手台有半人多高,前端有两个银色的水龙头探出头来,分别可以流出热水和凉水。水龙头后背的瓷砖墙上悬挂了一面刚刚能照出一个人脸大小的方形镜子,镜框上的喷漆已经几乎全部脱落,只留下黑黑的底色镶嵌了少许残留下来的暗黄色。
洗手台一侧靠在墙角有一个方形浴缸,最外侧被一片片手掌宽的木板围起来。最靠近洗手台的几块木板由于经常被从洗手台里蹦出来的水花打湿,底部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苔藓,从上到下由浅绿色变成墨绿色。幸好浴缸的内层是用陶瓷做的,清洗干净后完全不影响浴缸的使用。
纯白色的瓷砖堆砌成浴缸上方的墙壁,几层瓷砖上面是用白色的墙纸糊成的墙面,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变黄发黑;用来粘合的胶水已经有些变质,使得颇有硬度的墙纸开始脱离墙壁,有几个角已经翘起悬在空中。
浴缸远离洗手台的一头紧挨着一个白色的马桶,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墙角里。马桶背后的墙壁高处有一扇只能向外敞开的窗户,因为位置太高,开窗的时候,需要踩着马桶盖才能勉强够得着把手。
走廊的尽头,一左一右,有两个卧室的门彼此正对着。面对着走廊尽头的墙壁,左手边是一件朝阳的卧室,面积很大,采光极好;右手边的卧室面积却小上很多,没有阳光直射进来,但天气好的时候室内的光线也一样明亮得很。
大卧室的门上安装着一条细长的铁片和一个小铁环,可以挂上一把啤酒瓶盖大小的挂锁。门框上方是一扇老式的玻璃天窗。室内开灯的时候,灯光总是会淘气地飞出天窗,得意地照亮房门外一星半点的地方。室内铺在地板上的深红色地毯表面掺杂了不少浅灰色污渍,岁月的痕迹依稀可见。
进门左手边半步远是一个老式壁橱的门板,用纯白色油漆粉刷,陈旧的味道倒是不太明显,只是上面的把手已经坏掉;上方钉了一个细细的长钉,悬吊着一面带有浅褐色镜框的镜子,只能照出人的上半截身子。
壁橱里面钉了三层木板横在墙上,下面横七竖八堆放着吸尘器、修理房屋用的梯子、还有一些用来防潮的木炭。
若是倚着房间门朝室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这间大卧室里唯一的窗子。这栋老公寓的窗户为了搭配高高的屋檐,比普通现代公寓的窗户高许多,露出不少窗外院子里的景色。
窗台上堆放了几盆仙人掌,给室内增添了不少生机。窗台前摆放着一张用深褐色木板粘合成的简易书桌,两侧各有一个小抽屉。
在书桌旁的墙壁上,有一个已经使用好多年的、快要报废的小型家用锅炉,靠燃烧天然气给家里提供热水。这个锅炉年事已高,工作起来经常累得气喘吁吁,一直大声吆喝个不停;尤其在冬天,这个老家伙为了给暖气片提供足够多的热水,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常常发出“嗡嗡”的叫喊声。
比起使用没有多少噪音的电暖气取暖,使用天然气烧水取暖要便宜得多。所以,即使常常隆声大作地抱怨工作多么辛苦,这个老家伙从来没有被房东遗弃,多年来一直得意地在墙角挂着,已然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
原先室内最早建造的老式壁炉已经被堵上,变成墙壁的一部分。一张老旧的双人沙发轻轻地依偎在这面新“改建”的墙壁跟前,原先深红色的亚麻布已经开始褪色,似乎在昭示着它如何在过去的岁月里饱经风霜。
一个黑色的衣柜静静地立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最内侧的木板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缝,底层的木板已经被完全拆掉,只留下一根木棍横在衣柜里,用来挂衣架。
衣柜旁边安详地平躺着一张简陋的“床”。把它称作“床”,只是因为它上面可以最多躺两个人。其实,那只是一块又厚又硬的木板,上面放了一个厚厚的床垫。
“床”的边缘挨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有两层抽屉可以盛放东西。床头柜上摆放了一个灰白色的小台灯,用来当作床头灯。床头柜旁边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用纯白色木板做成的衣柜,虽然老旧,但还算结实,里面可以挂不少衣服。
比起宽敞的大卧室,小卧室要狭小得多。推开那扇老旧的发黄的卧室门,踩在脚下的是赤色的带米色雪花图案的地毯,有着浓浓的英式复古风。
门口左手边的墙角里安静地沉睡着一张“床”:也就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上面盖着一张厚厚的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