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珞勉强支撑着抬眼去看她,在他的印象里,白露从来都是光彩照人的,她是白家的骄傲,是白家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是白家的宝。
但他把这个宝窃走了,死死捆在自己身边,为他所用。
可如今的白露哪里还能看到半分那时的风姿,她就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疯妇,头发散乱的拢在脑后,用一根脏兮兮的灰色麻绳系着,半遮掩在头发里的脸上满是冻疮和紫痕,如同她那双手一样,可怖又恶心。
“你,你想做什么?!”楚珞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自己都听不清楚,但白露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微微弯腰抽出利图尔身边的弯刀,当初就是这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而后他就把她送了出去,如同不要的破烂一般。
白露嘴角微微上扬,看也不看楚珞一眼,手起刀落,将离她最近的利图尔一刀抹了脖子,看着鲜血潺潺流出,那人反射性的弹腾了一下,瞬间便没了生机,她的心竟然毫无波澜。
难道这就是报仇的感觉?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啊。
“你说我想干什么?”白露微微蹙眉,步履蹒跚的走到下一个人面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干净利索。
楚珞这时候是真的怕了,他没想到这个疯女人会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来,这一年来她不是已经学乖了吗?不是已经早就被打骂的如同外面圈养的畜生一般听话了吗?
一个一个,白露的速度很慢,可越是这样,越让楚珞恐惧,他挣扎着想要逃出帐外,但药效已然发作,尽管他只喝了小半杯,也足以让他浑身无力。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肯委曲求全于他的白露,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很快白露走到了楚珞跟前,这帐中席上的最后一个人,如今也不过如同一条野狗一般趴在地上。
白露缓缓跪坐到他身边,轻轻的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将他的头靠近自己怀中,她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轮到你了,我以为我会舍不得,可惜没有。”
“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你的夫君,我是楚国的豫王,将来楚国的主人,你不能杀我!”楚珞拼尽力气说出这番话,却换来白露毫不留情的嘲笑。
“原来自欺欺人的不止我一个啊。”白露冷哼一声,声音似乎带着风雪一般寒冷的道,“你只用一瞬就击碎了我十年的自欺欺人,如今我还你,好不好?”
话音落下,那柄还滴着血的弯刀架在了楚珞脖子上,只一下,她怀中的人便慢慢没了气息,白露跪坐在地上,许久才轻轻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缓缓起身朝帐外走。